端午夜的风带着香樟叶的清甜，林阳送张浩去旅店的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浩突然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摸出盒薄荷糖，指尖蹭过烟盒又顿了顿，最终只掏出颗糖丢进嘴里："说真的，林阳，苏芮这姑娘，跟大一刚认识时不一样了。"
林阳踢开脚边一颗被晒裂的香樟果，想起五一在秦皇岛老龙头，苏芮蹲在礁石上捡贝壳时，发尾被海风吹得乱翘的模样："哪里不一样？"
"以前她玩说唱，眼睛里全是'我要炸翻全场'的劲，"张浩把薄荷糖纸揉成团，塞进裤兜，"现在不一样了，刚才在食堂看她给你剥荔枝，那眼神......跟我师姐给师兄熬药时一模一样，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顿了顿，望着远处宿舍楼的灯光，"大二刚开学时，她还在街舞社跳breaking，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专四备考表。"
林阳想起苏芮书桌上贴满的便利贴，红笔写的"专四核心词汇"在台灯下泛着光。五月从秦皇岛回来后，她每天晨读都会带着薄荷糖，说是"防困，跟张浩师兄学的"。"她现在压力大，"林阳踢了踢路边的野草，"专四、实习、毕业规划，每天排得跟课程表似的。"
"谁没压力啊，"张浩耸耸肩，从包里翻出个小药瓶，铝箔纸上印着"银翘片"，"我在中医馆跟诊，被老师骂得比黄连还苦，昨天把当归认成了独活，师兄说我'望闻问切'只剩'闻'还靠谱点。"他拧开瓶盖倒出两颗药，"但我师姐说，当年她背《汤头歌诀》时，也把'四君子汤'记成'四小天鹅'。"
旅店的旋转门在夜色里缓缓转动，映出两人的倒影。张浩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张纸条："暑假真不跟我去天津？我师兄的中医馆缺人打下手，管吃管住，你还能顺便改小说。"纸条上除了"德仁堂"的地址，还画着个简易的中药柜，柜门上歪歪扭扭写着"龙纹顶针专柜"。
林阳想起苏芮规划表上的红圈，"教育实习"四个字被画了波浪线，旁边用铅笔写着"附中优先，天津备选"。五一在秦皇岛，她给海边的小孩补课，晒得脖子脱皮，却笑着说"当老师就得有这股韧劲"。"她想去附中实习，"林阳说，"说想积累教学经验。"
"当老师好啊，"张浩笑了笑，露出后槽牙上的缺口——那是大二篮球赛时被撞的，"以后咱们孩子就送她班上，保证门门满分。"他突然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林阳，"大二下学期刚开学时你跟我说，你喜欢苏芮那种又认真又带点小霸道的女生，现在你追上了，可别因为她太认真就觉得累。"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带着艾草和尘土的味道。林阳想起五一在秦皇岛，深夜改小说时，苏芮偷偷煮的海鲜粥，瓷勺碰在搪瓷碗上的轻响。"我知道，"他低声说，"就是怕跟不上她的步子，她像顶针一样把日子缝得密不透风，我却还在找韵脚。"
"跟不上就跑啊！"张浩捶了他一下，力道大得让林阳晃了晃，"大二刚追她时，你怎么干的？她去图书馆，你就抱着《文心雕龙》蹲门口；她参加英语演讲，你就熬夜写加油纸条塞她书包。现在怎么怂了？"
旅店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像老龙头海边忽明忽暗的渔火。林阳捏着张浩塞来的纸条，上面有铅笔划过的沙沙声，仿佛能闻到天津中医药大学药房的薄荷香。"谢了，浩子。"
"跟我客气啥，"张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吧，苏芮该等急了。对了，"他突然坏笑，从手机里翻出个音频，"这是我新做的beat，用了陈皮摩擦声和薄荷揉搓声，你让苏芮听听，看能不能押上'龙纹划开未来'的韵。"
看着张浩走进旅店，林阳转身往宿舍走。手里的银翘片药瓶还带着张浩掌心的温度，纸条上的"德仁堂"三个字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想起五一在秦皇岛，苏芮戴着他送的龙纹顶针钥匙扣，站在老龙头城墙上说："以后咱们的故事，要像这顶针一样，把日子缝得结结实实。"
此刻，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顶针上蜿蜒的龙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龙纹顶针——那是奶奶的遗物，五一才送给苏芮，此刻正隔着布料微微发烫。远处端午夜市的喧嚣传来，混着香樟叶的清香，林阳突然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苏芮还在宿舍楼下等他，带着新煮的红枣粥，和关于暑假的、带着龙纹与药香的约定。
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苏芮抱着保温桶来回踱步，腕上的红绳手链晃出细碎的光。看见林阳时，她快步迎上去，把保温桶塞给他："张浩师兄住下了？我又煮了点红枣粥，加了点陈皮。"
林阳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突然想起张浩说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睡了，"他笑了笑，"浩子让你听听他新做的beat。"
苏芮低头笑了笑，发梢遮住泛红的脸颊："知道了。对了，"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秦皇岛的海面，"我想好了，暑假先留校准备专四，八月跟你去天津玩几天，顺便看看张浩师兄的中医馆。"
林阳看着她胸前别着的龙纹顶针书签，银纹在月光下闪了闪。他想起五一在秦皇岛，海浪打湿苏芮的裙摆，她却蹲在沙滩上用树枝画着未来的规划图。"好，"他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陪你。"
夜风送来远处食堂的剩菜香，苏芮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走啦，粥要凉了。对了，明天早上八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带好你的小说大纲，我给你列暑假计划表。"
林阳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马尾辫在风里扬起，像面小小的旗帜。他跟在她身后，保温桶里的红枣粥轻轻晃荡，混着苏芮发间的栀子花香，和口袋里龙纹顶针的微凉。他知道，这个夏天，无论在长春还是天津，只要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那些关于龙纹顶针的梦想，就一定能在时光里，被一针一线地缝补成最鲜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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