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是被张野的惊叫声吵醒的，彼时窗外的蝉鸣正响得震天。"稳哥！你这体温能煎鸡蛋了！"张野的手触到林阳额头时猛地缩回，"赵磊！快拿毛巾！陈默！校医院电话多少？"
林阳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重若千斤，喉咙里像堵着一团烧着的棉花。他听见赵磊翻箱倒柜的声音，陈默对着电话急促地说着"热伤风......39度......"，还有张野在旁边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苏芮打了二十多个电话了，手机还关机，她要是知道稳哥烧成这样......"
意识模糊间，林阳想起端午夜张浩说的"别怂"，想起苏芮在食堂别着龙纹顶针书签的样子。他挣扎着伸出手，想拿枕头下的手机，却被赵磊按回床上："躺着！陈默去拿药了，苏芮那边我去说。"
赵磊下楼时，苏芮正站在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手里紧紧攥着个保温桶，指节泛白。她今天换了件白色T恤，胸前的龙纹顶针书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银纹里的艾草叶仿佛也在发烫。"赵磊师兄，林阳呢？"她的声音发颤，眼圈红得像熟透的荔枝。
"小师傅发烧了，39度，"赵磊尽量让语气平稳，"刚吃了退烧药，睡了。"
苏芮没说话，直接往宿舍楼里冲，帆布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张野听见动静，刚想开门，就看见苏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保温桶被宿舍门磕碰得一晃一晃，大步径直着走到林阳床边。
"林阳！"她的手触到他额头的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林阳费力地睁开眼，看见苏芮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我......"
"你什么你！"苏芮突然拔高声音，带着哭腔，"发烧了不接电话！手机没电了不知道借个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从早上等到现在？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她越说越气，手里的保温桶"咚"地一声放在床下的写字台上，"张浩师兄来时还让我盯着你，说你夏天容易热伤风，你倒好......"
保温桶的盖子没盖紧，溢出淡淡的陈皮粥香。林阳看着苏芮鼻尖渗出的汗珠，突然觉得喉咙更疼了。"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校医院干嘛？"苏芮吸了吸鼻子，转身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熬得烂熟的小米粥，上面撒着细碎的陈皮丁，"张嘴。"
粥的温度刚刚好，带着陈皮的微苦和小米的甜。林阳咽下去时，看见苏芮手腕上的红绳手链松了，龙纹顶针吊坠晃到了手背上。"你......"
"我什么我？"苏芮把空了的勺子往桶里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后不管是发烧还是干嘛，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听见没有？要是再让我这样干等，我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真的很担心......"
张野和赵磊缩在阳台，大气不敢出。陈默假装研究着自己的琴谱，耳朵却竖得老高。宿舍里只剩下林阳喝粥的声音和苏芮压抑的抽气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芮发顶，把她额前的碎发照得透明，林阳突然想起五一在秦皇岛跟她聊过，之前她因为英语演讲失利躲在操场角落哭，也是这样红着眼睛，却倔强地不肯让人看见。
"张浩师兄走了吗？"苏芮突然开口，背对着林阳，声音已经平静了些。
"早上的火车，"林阳放下勺子，"他说暑假在天津等我们。"
苏芮转过身，手里拿着粒银翘片："张嘴，浩子师兄给的，治热伤风。"她顿了顿，把药片塞进林阳手里，"你暑假......到底怎么打算？"
林阳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想起端午前夜在旅店灯下张浩说的话。"跟你一起，"他轻声说，"你去附中实习，我就在附近租个房子写小说，晚上给你做饭。"
苏芮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却又很快暗下去："租房子要钱，你生活费够吗？"
"我可以去做兼职，"林阳抓住她的手，她的掌心烫得惊人，"张浩师兄说天津有中医馆招兼职，我要是去，你也可以在那边找英语家教，反正高铁很方便。"
苏芮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交握的手，龙纹顶针书签晃了晃，银纹里的艾草叶仿佛也变得柔软。"那你得先把病养好，"她抽回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下午我去图书馆帮你借几本写作书，再给你带草莓蛋糕，张浩师兄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好。"
她起身要走时，林阳突然拉住她的衣角。"苏芮，"他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
苏芮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拍开他的手："好好躺着，再发烧我就真的不管你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阳光勾勒出她的轮廓，胸前的龙纹顶针书签闪了闪，像在呼应林阳口袋里那枚奶奶的顶针。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张野从阳台冲出来："稳哥！可以啊！这波'生病求和'操作666！"
林阳没理他，只是看着桌上的保温桶，陈皮粥的香气里，似乎还混着苏芮刚才掉在地上的眼泪味。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像首舒缓的说唱beat，在发烫的空气里，轻轻唱着关于约定和未来的歌。他知道，这个夏天无论在哪里，只要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那些关于龙纹顶针的梦想，就一定能像这碗陈皮粥一样，在时光里慢慢熬出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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