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的铁皮箱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箱盖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挣扎。林墨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张金符，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霜，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就像被冻僵的树根。
"咔——咔咔——"
七把青铜匕首同时发出脆响，钉在树干上的刀身剧烈震颤。树皮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尖叫。林墨猛地抽回手，覆盖在手臂上的冰霜应声碎裂，但掌心已经多了一道焦黑的灼痕。翻卷的皮肉间没有鲜血渗出，只有几缕黑烟缓缓升起，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癸"字形符文。
远处，鬼市的纸人军团正在逼近。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军靴踏地的声响从最初的僵硬机械变得整齐划一。领队的纸人军官突然举起右手，所有纸人同时停下脚步，整齐划一地抽出腰间军刺。刀刃上刻着的血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那些嵌在符文中的金属碎片闪烁着，就像无数双细小的眼睛在眨动。
林墨的后背紧贴着槐树粗糙的树干，脚跟不小心踩到树根缝隙中渗出的绿色粘液。那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立即顺着他的靴子往上攀爬。低头看去，粘液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一张扭曲的人脸。更可怕的是，树皮表面也开始浮现出同样的面孔，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亡魂被活生生地压进了树干。
"轰隆！"
一声巨响从鬼市西北角传来，地面剧烈震动。林墨抬头望去，只见沉船方向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船身周围的结界像玻璃一样碎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燃烧的军营、堆积如山的档案、被铁丝网缠住的士兵......几道模糊的人影在船头晃动，其中一人手持罗盘，另一人正抡着铁锤猛砸船桅。木屑飞溅间，整艘船开始倾斜，甲板上的积水剧烈翻腾，掀起浑浊的浪花。
"是摸金校尉和搬山道人......"林墨眯起眼睛，视野边缘的功德系统光幕不断闪烁，数字定格在99.9%，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沉船甲板上，身穿黑色劲装的王铁山一脚踹开舱门，手中的铁锤重重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中，他身后五个精瘦汉子迅速跟上，每人腰间都别着黑驴蹄子，手里不是拿着铁铲就是握着撬棍。他们的靴底沾满了冥币燃烧后的灰烬，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
"磨蹭什么？再拖下去，船里的宝贝都要烂光了！"王铁山朝地上啐了一口，将铁锤尖端卡进甲板缝隙，用力一撬。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木板应声断裂，露出下面漆黑的船舱。一股腥臭的腐气扑面而来，熏得几人连连后退。更可怕的是，从缝隙中渗出的黑水像活物一样，顺着他们的裤腿往上爬。
船舱深处突然传来"咕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水。王铁山脸色骤变，迅速掏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火光下，浑浊的水面上浮着一层油光，油中缠绕着几缕黑色的头发，正随着水波缓缓蠕动。水下隐约可见惨白的手臂轮廓，五指张开，仿佛在等待抓住什么。
"他娘的，是'水鬼缠'！"王铁山咒骂一声，转头吼道："快拿绳子来！老子要下去捞！"
与此同时，船尾处的陈三卦正死死盯着手中疯狂旋转的罗盘。他的眉头紧锁，指尖在盘面上快速点动，口中念念有词："乾位缺角，巽宫见煞......这船的风水被人动过手脚！"
抬头看向船头的骚动，陈三卦的脸色更加难看。整艘船因为王铁山的暴力撬砸正在明显倾斜，甲板上的积水里，那些浮动的头发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整个水面。
"王铁山！你再这么蛮干，整条船的风水局就要毁了！"陈三卦厉声喝道。
王铁山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回道："少跟老子扯这些虚的！沉船里的东西，靠你那破罗盘能挖出来？"
陈三卦咬紧牙关，从袖中掏出三枚古铜钱，用力抛向甲板。铜钱落地后竟然全部竖着卡进木板缝隙，没有一枚倒下。
"大凶之兆......"陈三卦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槐树方向："林墨！千万别碰那个箱子！"
林墨听到喊声时，手已经搭在了箱盖上。他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陈三卦惨白的脸色。就在这时，王铁山那边的船舱里突然水花四溅，一只惨白的手臂"哗啦"一声伸出水面，五指大张着抓向王铁山的脚踝——
"砰！"
一道黑影从侧面猛冲过来，将王铁山扑倒在地。那只惨白的手抓了个空，激起大片水花。林墨定睛一看，救人的竟是个穿灰布褂子的少年，正是之前失踪的小乞丐阿吉。
阿吉浑身湿透，右臂缠着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他死死按住王铁山，声音嘶哑："别动！水底下全是往生会的'阴兵'！"
王铁山还没反应过来，船舱里的水突然急速退去，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陶俑。每个陶俑都是士兵模样，胸口贴着泛黄的符纸，虽然朱砂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出"玄甲营"三个字。更诡异的是，所有陶俑的四肢都被红绳紧紧捆住，绳子的另一端延伸向船舱深处，不知连向何方。
陈三卦快步走来，将罗盘对准水面。当他看清罗盘指针的指向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借阴兵'的邪术......这根本不是沉船，是往生会的祭坛！"
林墨心头一震，就在这时，槐树下的铁皮箱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响，箱盖自动掀开一条缝隙。一缕黑烟从缝隙中飘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那张脸对着林墨露出诡异的笑容，嘴唇开合间吐出三个字：
"找到你了。"
人脸消散的瞬间，鬼市上所有的纸人同时转身，齐刷刷地朝沉船方向迈步。它们身上的军装开始褪色，露出底下惨白的纸躯。更可怕的是，那些从胸口勋章渗出的黑血，此刻正汇聚成一条细线，蜿蜒流向槐树下的铁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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