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和两名亲兵无声落地,将马匹拴在隐蔽的灌木丛后,拔出腰间佩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幽冷的微光。四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借着山石和稀疏树木的掩护,快速而无声地向那几间土坯房包抄过去。
作坊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火,只有那烟囱冒出的白烟证明炉火未熄。浓烈的、带着碱味的蒸煮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楚墨尘打了个手势,林风会意,矮身从侧面一个破开的窗户翻了进去。片刻后,里面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将军,里面没人!炉火还旺着,刚停火不久!”
楚墨尘心下一沉。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跨入作坊。一股湿热浑浊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巨大的蒸煮池里翻滚着黄褐色的浆液,旁边是抄纸用的竹帘木框,地上堆着尚未处理的树皮和沤烂的草料。一切都显示着主人刚刚还在劳作,却因他们的到来或别的什么原因仓促离开。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账册、订货单子!”楚墨尘命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一名亲兵在角落一个蒙尘的木箱里翻出一本油腻破烂的册子,封面歪歪扭扭写着“出入记”三字。
楚墨尘一把夺过,就着门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快速翻动。手指划过粗糙的纸页,目光如鹰隼般捕捉着“云纹笺”的字样。一行行潦草模糊的记录掠过。
“上月…初七…内务府采买司…云纹笺二十刀…”楚墨尘低声念出。
“半月前…吏部…五刀…”林风凑在一旁补充。
翻动的手指猛地顿住!楚墨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几天前,记录着一笔不同寻常的出货:“十月初九,贵客订云纹笺一刀,纹样特制,付金锭十两,不留名号。”下面一行小字备注:“来人持三皇子府腰牌,急要。”
三皇子府!
楚墨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皇后、三皇子楚逸风、针对靖安侯的构陷、这特制的、足以作为关键物证的云纹笺!
“走!”楚墨尘当机立断,将账册揣入怀中,“立刻回城!这账册就是铁证!”他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苏正清的冤屈,苏瑶的孤注一掷,终于看到了翻盘的曙光!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冲出作坊大门的刹那——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数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从作坊外四面八方的阴影里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楚墨尘!
“将军小心!”林风暴喝一声,猛地将楚墨尘向侧面狠狠一撞!
楚墨尘反应快如闪电,借着林风这一撞之力,身体硬生生向旁侧翻滚。“噗嗤!”一支弩箭贴着他的左臂外侧擦过,锋利的箭簇瞬间撕裂衣甲皮肉,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一丝诡异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开来!
“有毒!”楚墨尘心头一凛。
另外几支弩箭则狠狠钉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和土墙上,箭尾犹自嗡嗡震颤!
“结阵!保护将军!”林风怒吼,与两名亲兵瞬间背靠背将楚墨尘护在中间,长刀出鞘,寒光四溢。
作坊外,影影绰绰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枯草、山石后无声涌出,足有十数人之多!他们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手中利刃在暮色中闪着不祥的光泽。没有呼喝,没有叫阵,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杀意弥漫开来,比深秋的寒风更刺骨。
为首的蒙面人眼神冷酷,手中长刀向前一指。
杀戮,瞬间爆发!
黑衣人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将小小的作坊门口变成血腥的绞肉场!金铁交鸣声、刀锋入肉声、闷哼惨叫声骤然响起,刺破了山野的死寂。
林风双目赤红,手中钢刀舞成一团银光,死死护在楚墨尘身前,每一刀都带着搏命的狠厉。一名亲兵被两柄长刀同时贯入胸膛,鲜血狂喷,却死死抱住一个黑衣人,用尽最后力气将刀捅进对方腹部,两人一同倒下。另一名亲兵左臂被齐肩斩断,惨嚎着,右手依旧挥刀劈砍!
楚墨尘右臂挥刀格挡开一柄刺向林风后心的短剑,左臂伤处的麻痹感却越来越重,每一次发力都牵扯得剧痛钻心,动作明显迟滞。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强行压榨着每一分体力。怀中的账册如同烙铁般滚烫,那是苏瑶父女唯一的生机!
“不能倒!”他心中狂吼,刀势陡然变得惨烈决绝,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一个黑衣人被他不要命的气势所慑,稍一迟疑,咽喉已被冰冷的刀锋瞬间割开!
鲜血喷溅在楚墨尘的脸上,温热而腥甜。混乱中,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作坊角落阴影里,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一个须发皆白、穿着肮脏短褂的老匠人!他蜷缩在巨大的石磨后面,惊恐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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