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的突然造访,让林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脸上挤出原主记忆中那种怯懦、茫然又带着点无助的表情,声音虚弱地回答:“张…张婶…昨…昨儿夜里太冷了…小雨差点…差点就…我…我实在没法子,去屋后…捡了点湿柴…好不容易才…才点着…暖暖…暖暖屋子…” 他说话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样子,目光也刻意避开张婶的视线,显得局促不安。
他特意强调了“湿柴”和“好不容易”,暗示生火的艰难,也解释了身上泥灰的来源。同时,他微微侧身,用身体挡住了张婶看向灶膛旁边那个小灰洞的视线。
张婶的目光果然被林阳的“虚弱”和灶膛里的火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她又看向小雨,眉头紧锁:“唉,造孽啊…这大冷天的…小雨妮儿咋样了?昨儿听她咳得吓人…”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凑近看看小雨。
林阳的心又是一紧,但脚步没动,只是声音带着哭腔:“烧…烧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刚…刚喂了点热水…好像…好像安稳点了…” 他巧妙地用“热水”代替了米汤牛奶,并暗示小雨是喝了热水才安稳的。
张婶走到小雨身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小雨的脸色。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小雨的额头,但看到小雨身上盖着的破袄(林阳的),又看了看林阳身上单薄的夹衣,手顿住了。她叹了口气,直起身:“唉,是比昨儿看着好点了,脸上有点活力了…可这烧还没退啊…” 她的语气带着真切的同情,但更多的是无奈。“孙老头(赤脚医生)那…唉,也没啥好药…”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小雨,似乎被说话声惊扰,眼睫毛又剧烈地颤动起来,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依旧迷茫,带着高烧的浑浊,但比之前有神了一些。她茫然地看着凑近的张婶,又转动眼珠,看到了旁边的林阳。
“哥…饿…” 小雨微弱的声音响起,清晰了许多,带着孩童本能的诉求。
这一声“饿”,让张婶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连忙从自己那件打满补丁的棉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破旧手帕包着的小包。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块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
“阳子,婶家也没啥好东西…这是…这是前些日子队里分的糖渣饼子(甜菜榨糖后的残渣压制成的饼子),硬得很,你…你拿热水泡泡,看能不能给小雨妮儿化点糊糊…多少…垫吧垫吧…” 张婶将两块黑乎乎的饼子塞到林阳手里,语气充满了歉意和窘迫。
林阳看着手中这两块散发着怪异甜味、坚硬如石的“糖渣饼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东西在平时难以下咽,但在断粮的此刻,却是张婶能拿出的、最珍贵的食物了!这份情谊,沉甸甸的!
“谢…谢谢张婶…” 林阳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他紧紧攥着那两块硬饼,仿佛攥着两份沉甸甸的人心。
“谢啥…都是苦命人…” 张婶摆摆手,又看了一眼灶膛里的火,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阳子,你跟婶说实话…你这火…咋点着的?还有这柴…看着不像湿柴啊?”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捆新砍的枯枝,带着探究。湿柴很难点着,而且这捆柴看起来相对干燥。
来了!林阳心中一凛,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脸上露出一种“豁出去了”的表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和后怕:“张婶…我…我爹…走之前,偷偷…偷偷给我留了…一小盒洋火(火柴)…藏在…藏在炕席底下…一直…一直没舍得用…昨儿夜里实在…实在没法子了…才…” 他故意说得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仿佛在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
“洋火?!”张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圆了!在这个连燧石都宝贵的年代,火柴绝对是稀缺品!她立刻信了大半,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又紧张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哎哟!你这孩子!这可不敢让人知道!藏好!千万藏好!让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紧张和告诫。
林阳连忙点头如捣蒜:“知…知道了张婶…我…我就用了一根…剩下的…藏得严实着呢…” 他成功地将火柴的存在“合理化”了,也解释了生火的原因。至于柴火,张婶自动脑补成了林阳用“洋火”点着了湿柴。
张婶又叮嘱了几句让林阳看好火、注意别熏着呛着小雨之类的话,便匆匆离开了。她自家也有一堆活计要忙,能抽出这点时间来看看,送两块糖渣饼子,已是极限。
送走张婶,林阳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第一关,算是惊险地过了。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年代,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关注!必须更加小心!
他走到小雨身边,看着妹妹依旧苍白但有了点精神的小脸,轻声问:“小雨,还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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