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的门板被人用刀柄轻轻叩响时,佟湘玉正趴在柜台上数铜板,铜钱碰撞的脆响里突然混进三声沉闷的笃笃声。
白展堂叼着根稻草从楼梯上滑下来,脚底板在最后一级台阶崴出个妖娆的弧度,他嬉皮笑脸地抻着脖子往门口瞅:“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咱这儿的红烧肉能吃出初恋的味道,就是初恋得多带点肥膘。”
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先探进来的是顶缀着红缨的毡帽,帽檐下露出半张青郁郁的脸——左眉角到颧骨斜斜爬着道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老天爷用指甲盖挠过。
那人背着柄用青布裹着的长条物事,粗布衣衫上打了七八个补丁,却依旧站得笔直,活像根被暴雨淋过的枪杆。
“给碗水。”青面汉子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像是吞过砂纸,他身后紧跟着踱进来个戴方巾的文士,手里摇着把快散架的折扇,扇面上“智计无双”四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无”字。
文士刚站稳脚跟,最后进来的汉子差点把门框给撞掉。
那人身高八尺开外,紫棠色面皮上棱骨分明,穿件洗得发白的锦袍,腰间玉带却锃亮如新,左手按着腰间佩剑,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明明是落拓模样,眼神扫过客栈时却带着股久居上位的威仪。
“我的个亲娘嘞!”李大嘴从后厨端着锅铲跑出来,铁锅沿还挂着片没炒透的青菜叶,“这三位是刚从戏台子上跳下来的?还是说……展堂,你当年在道上结的仇家找上门了?”
白展堂赶紧把稻草吐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去你的,我那叫劫富济贫,跟这三位好汉的气场能一样吗?你瞅这位青脸大哥,眉角带疤自带凶相,一看就是练家子;这位文士先生,扇子摇得比吕秀才还酸,指定满肚子之乎者也;还有这位大高个,站那儿跟座铁塔似的,估摸着能把咱客栈的房梁给扛走。”
阿楚正窝在晏辰怀里看手机直播,屏幕上的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
她伸手在晏辰下巴上捏了把,指尖故意往喉结上滑:“瞧见没,今天来的嘉宾排场够大,这阵仗,怕是比上次那个自称‘京城第一美男’的货强多了——不过论颜值,还是我家晏辰更胜一筹,毕竟你是‘宇宙第一帅’,这事儿宇宙都知道。”
晏辰低头在她额头上啄了口,手指顺着她的发尾缠出个小圈:“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先生。不过话说回来,那位青面小哥看着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部古装剧里见过,难道是我最近看剧太多,出现幻觉了?”
铁蛋突然从房梁上倒挂下来,机械臂灵活地给傻妞递了串糖葫芦:“傻妞你看,那文士的扇子快散架了,要不我给他整个碳纤维的?轻便耐用,还能当无人机遥控器使。”
傻妞伸手接住糖葫芦,指尖在铁蛋手背上轻轻划了下:“正经点,没瞧见掌柜的都快把算盘珠子捏碎了吗?”她话音刚落,就见佟湘玉猛地直起身,算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三位客官里边请!”佟湘玉往围裙上蹭了蹭手,脸上堆起标准的掌柜式笑容,“想吃点啥?咱这儿有溜肥肠炒肝尖,还有新腌的芥菜疙瘩,就着玉米糊糊吃,那叫一个……”
“不必了。”戴方巾的文士突然开口,折扇“唰”地展开,虫蛀的“无”字正对着白展堂的脸,“在下吴用,江湖人称智多星。这两位是杨志杨制使,还有卢员外卢俊义。我们兄妹三人……哦不,我们三个打这儿路过,想向掌柜的借个歇脚的地方。”
杨志突然往旁边挪了半步,青疤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休要多言,先给我三碗烈酒,再来二斤熟牛肉。”他说话时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像是在跟谁置气。
卢俊义倒是沉稳,他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莫生气”字画,突然朗声道:“店家不必麻烦,有清水即可。只是在下瞧这客栈格局别致,倒像是……”
“倒像是拍古装剧的影视城?”阿楚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晏辰伸手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她跑到三位客人面前,绕着卢俊义转了半圈,“这位大哥身材真好,这肌肉线条,不去当健身教练可惜了。哎,你们是cosplay爱好者吗?这妆化得也太逼真了,特别是这位青面小哥,这疤痕是3D打印的还是纹身贴?能借我摸摸不?”
杨志猛地后退一步,手按在背后的刀鞘上:“放肆!”
晏辰赶紧几步追上阿楚,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往回带,下巴搁在她肩窝上笑得一脸暧昧:“别闹,吓到客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阿楚你这审美可以啊,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有魅力——不过再魅力四射,也没你家晏辰迷人,对吧?”
阿楚在他胳膊上拧了把,转身时故意往他怀里蹭了蹭:“那是自然,别人再帅也是风景,你才是我的全世界啊,亲。”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举到吴用面前,“对了对了,我们正在直播,你们要不要跟家人们打个招呼?”
吴用盯着那亮闪闪的方块物事皱起眉,扇子在掌心敲了敲:“直播?是何意?莫非是……勾栏瓦舍里的弹唱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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