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那两扇永远热情敞开的门板外,一个绝对称不上伟岸的身影正笨拙地踌躇着。
那身影也就不到三尺高,顶着一对几乎比脑袋还大的粉灰色耳朵,细长的黑胡须紧张兮兮地颤抖着,左顾右盼,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
最惹眼的要数那条细长灵活的尾巴,像根不受控制的鞭子,一会儿圈住自己右脚踝,一会儿又神经质地翘起来扫着鼻尖。
他身上裹着件用各种碎布勉强拼凑、针脚歪歪扭扭的褂子,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嵌在绒毛里,盛满了胆怯、焦虑,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期盼。
他探头探脑,大耳朵紧张地转动着,捕捉着客栈里飘出的熟悉声响——佟湘玉软糯带点口音的大嗓门、白展堂略带浮夸的搭讪、还有郭芙蓉那标志性、元气满满的咋呼。
这些声音似乎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上刀山下火海的悲壮,迈开两条细细的腿,小心翼翼地将门槛上绊了一下才踏进灯火通明的客栈大堂。
那双贼亮的黑眼睛瞬间锁定在坐在柜台后、正扒拉着一本绸缎账簿的佟湘玉身上,胡须抖动,一个带着浓重啮齿类鼻音、紧张得破了调的尖细嗓音响彻大堂:“掌柜的!您老生意兴隆鸿运当头!劳驾给俺打听个人!”
正沉浸在一笔疑似被李大嘴抹了猪油的烂账中的佟湘玉被这怪异的声音和样貌惊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张嘴就是经典开场白:“额滴神啊上……”
“帝”字还在嗓子眼打转,目光落到门口这位“娇小玲珑”的不速之客身上时,硬生生拐了调,“……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这是个嘛妖精啊?嘛时候长这么大了?”
“啥玩意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长凳上、津津有味刷着某短剧的白展堂一个激灵,身形嗖一下平移到了柜台后,牢牢将佟湘玉护在身后,手上那点穴的架势都摆出来了,警惕地盯着那只直立行走的大耗子。
他身法虽快,但语调里的难以置信压过了紧张,“耗子……耗子精?还是成了精的耗子?这世道是越来越邪乎了!”
“哪儿呢哪儿呢?妖精在哪儿?”后院厨房的门帘被猛地掀开,郭芙蓉攥着把油腻腻的大炒勺就冲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威风凛凛地左瞄右看,“排山倒……”
海字还没吼出来,她看清了来客,手里的炒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张着嘴,活像被点了哑穴。
原本有些喧嚣的客栈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厨房里李大嘴锅铲刮锅底的声音和楼上吕秀才推眼镜时轻微的“咔哒”声。
空气里弥漫着诧异、滑稽,还有一丝丝对于未知生物的微妙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这个局促不安、两只前爪不断搓弄着那件破褂子边角的大耳朵访客身上。
就在这寂静快要把那老鼠压垮时,一道充满阳光活力、带着直播间特有元气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朋友们!看到了吗?活久见!真的,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刚才镜头捕捉到的大家伙!瞧瞧这对雷达大耳朵,这充满个性的胡须,这纤细又富有表现力的长尾!活脱脱就是从寓言故事里蹦出来的本尊啊!快告诉阿楚和宝宝们,你是不是来找一头体型硕大、肌肉健硕、对你而言如同巨山的威严公牛?”
举着最新款流光摄影球的阿楚,像一颗小炮弹般从前院客房冲了出来,镜头的银色光圈精准地对准了门口那位惊魂甫定的主角。
晏辰紧随其后,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一手熟练地调试着连接在手腕上的全息投影仪,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过阿楚的肩膀,姿态亲昵又可靠。
阿楚顺势往晏辰怀里靠了靠,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指尖飞快地滑动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虚拟弹幕界面,动作灵动如同在演奏。
“咳,”那老鼠被阿楚过于热情直接的问话噎了一下,努力挺了挺没几两肉的胸脯,细长的尾巴几乎要缠成麻花,声音依旧是尖细带点抖,但努力维持着尊严:“俺、俺是个正经老鼠!不是什么精怪!俺是来……寻个故人!一个对俺恩重如山的大……朋友!他姓牛,特别大只,瞧着像座山!”
【噗!‘瞧着像座山’的姓牛的朋友!盲猜公牛本尊!】
【预言家?!刀了!前排出售瓜子花生板凳,坐等童话走进现实!】
【主播快问问他啥时候报名参加下届同福比武大会!这形态特征绝对黑马!】
【青柠小姐姐呢?快用你那无敌的推理APP扫描一下他的来历啊啊啊!急死俺咧!】
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吕青柠那颗小脑袋探了出来,她脸上还带着睡印,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没吭声,只是举着手里那个粉色的儿童定制版iPad,镜头无声地对准了楼下的大老鼠。
“朋友?”莫小贝的声音像颗小钢炮在人群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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