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腻的抹布停在半空,李大嘴保持着擦桌子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他自己的拳头。
白展堂手里端着的茶壶嘴儿,正对着祝无双刚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儿的桌面,一股细流歪歪扭扭地淌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凝固得能砸出响儿来。
一个身影,就那么凭空、突兀、毫无道理地杵在了大堂正中央。
像滴浓稠的、化不开的墨汁,猛地滴进了清水里。
他瘦得脱了形,一件辨不出原本颜色的南洋短褂松松垮垮挂在嶙峋的骨架上,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青白,偏偏一双眼睛,红得骇人,像是熬了三天三夜的血丝全炸开了,又像是燃着两簇来自地狱深处的鬼火。
这双血红的眼珠子,带着能把人骨髓都冻住的阴冷,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客栈里每一张惊愕的脸。
沙哑干涩的声音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像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我要找一个人…一个负心人…”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怨毒,砸在地上。
“哗擦!” 白敬琪下意识地去摸他别在后腰那把银光闪闪的左轮,被旁边的吕青橙一把按住了手背。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小拳头已经攥紧了。
“亲…亲娘咧!” 邢捕头一个激灵,手里的瓜子全撒了,腿肚子肉眼可见地开始筛糠,哆哆嗦嗦就往燕小六身后躲,“这…这影响仕途啊!”
燕小六倒是勇猛,呛啷一声拔出他那把宝贝腰刀,可惜手抖得厉害,刀尖在空中划拉出毫无威胁的银线,嘴里还不忘找补:“保护…保护大人!呔!何方妖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一道柔和的蓝光无声地亮起。
阿楚手腕上那个看似普通的镯子轻轻一震,一个拳头大小、流线型的银色金属球悄无声息地悬浮起来,稳稳停在她前方半空中。
球体光滑的表面瞬间亮起,投射出柔和的光幕,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声清晰响起:“直播模式启动!家人们!准备好你们的小板凳和瓜子花生矿泉水了吗?咱们同福客栈,即将见证一场史无前例的——科学大战玄学现场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晏辰非常自然地往阿楚身边挪了半步,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上她的腰,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发顶,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眼睛却锐利地盯着那个不速之客:“嚯,这出场特效,经费在燃烧啊兄弟?”
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腰侧一个不起眼的卡扣上轻轻一按,继续说道:“不过下次建议提前预约,咱们客栈大堂地砖刚打过蜡,踩脏了佟掌柜要心疼的。”
光幕上,五彩斑斓的文字瞬间瀑布般刷过:
【卧槽!开场即高能!这红眼特效我给满分!】
【秀才呢?快!用‘子曾经曰过’给他来个精神超度!急急如律令!】
【小郭姐姐!排山倒海预备——!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龙哥!龙哥何在?到你粤语机关术表演的时候了!搞掂佢!】
【无双姐姐!放着我来…哦不,放着龙哥来!】
【这阴森劲儿…隔着屏幕都起鸡皮疙瘩,莫掌门!快运功暖暖场子!】
【感觉邢捕头下一秒就要尿裤子了…小六!唢呐准备!给他壮胆!】
佟湘玉到底是掌柜的,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努力挤出个职业化的笑容,陕西口音都带着颤:“这位…这位客官,您要找啥人嘛?”
她继续说道:“咱同福客栈打开门做生意,讲究滴就是个和气生财,有啥话好好说,甭整得这么吓人成不?”
那自称陈三的南洋降头师对周遭的混乱和弹幕的喧嚣置若罔闻。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如同精准的探针,最终牢牢钉在了佟湘玉身上。
他干瘪的嘴唇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令人头皮炸裂的一幕发生了——他那颗顶着稀疏花白头发的头颅,竟硬生生地、缓慢地从脖颈上分离、升起!
断裂处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只有一片令人作呕的、仿佛被烟熏火燎过的漆黑,散发出浓烈的、混杂着草药和腐败物的腥臭!
那颗脱离身体的头颅,嘴巴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带着一股腥风,直扑佟湘玉的面门!
速度奇快!
“娘!” 白敬琪目眦欲裂,左轮瞬间拔出,却根本不敢开枪,怕误伤。
“葵花点穴手!” 白展堂不愧是盗圣,电光石火间身影已如鬼魅般挡在佟湘玉身前,两根手指灌注毕生功力,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戳向飞头下巴的某个位置——那是他情急之下唯一能想到的“穴位”。
噗!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僵硬,如同戳在了一块浸透水的朽木上,还带着滑腻的黏稠感。
预想中“点穴”的阻滞感完全没有,反而震得他自己手指生疼。
白展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触电般缩回手,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那点诡异黑渍,声音都变了调:“亲娘咧!这…这啥玩意儿?又冷又硬又黏糊…这手感,严重影响仕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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