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讯钱锦带人硬闯县主下榻之所时,便心知不妙,早已将县衙所有能调动的官差尽数带来,此刻,以县尉为首的数十名衙役,正黑压压地候在公堂之外。
新昌县,县令为尊,其下左臂县丞掌文书钱粮,右膀县尉梁成则统领衙役,执掌一县刑名缉捕之权!
一个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壮汉应声大步踏入。正是县尉梁成!
他一身皂色劲装,腰挎长刀,步履生风,带着一股剽悍之气。然而,当他目光扫过堂内,落在地上那具浑身是血、早已气绝的尸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钱少?!”梁成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脸上的横肉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剧烈抽搐。
“钱少!谁杀了钱少?!”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毒蛇般扫视全场,最后死死钉在沈嘉岁身上。
沈嘉岁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带着冰冷笑意的弧度:“梁县尉?好大的威风。瞧你这副模样,倒像是死了亲爹娘?”
“是你!”梁成瞬间暴怒,额角青筋根根暴起,指着沈嘉岁破口大骂,“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县主!竟敢杀钱家嫡长孙!钱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刺眼,咆哮道:“给我拿下这个贱人!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身后,十几名平日唯他马首是瞻、作威作福惯了的衙役,立刻如狼似虎地就要往上扑!
“放肆!梁成!”常县令须发皆张,厉声怒斥,“对县主动手,你是要造反吗?!”
“造反?”梁成狞笑一声,刀尖直指常县令,竟毫无上下尊卑之念,“常县令,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包庇这杀人凶手,就是与我钱家为敌!你这顶乌纱帽,今日便是戴到头了!”
他的妻子是钱家最小的孙女,钱锦是他的小舅子!
小舅子横死面前,他若不能手刃仇人,还有何面目立足新昌?
“呵……”沈嘉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轻摇头,眼中尽是冰冷的嘲弄,“本县主今日可算开了眼界。区区一个八品县尉,竟敢如此指斥上官,威胁县令,更对本县主喊打喊杀,口出污秽……看来,这新昌县的官场,是烂到了根子里,非得用滚水好好烫一烫,刮一刮这层厚厚的脓疮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新昌县,还轮不到你个外来户指手画脚!”梁成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狂吼一声,竟不顾一切,率先挥刀朝沈嘉岁劈砍而来!
刀风呼啸,带着一股要将人斩为两段的狠辣!
然而——
他的刀锋甚至未能完全抬起!
一道冷冽到极致的乌光,如同暗夜中无声划过的闪电,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
冰冷的触感,已经死死抵在了梁成粗壮的脖颈之上!锋锐的剑尖,轻易地刺破了他的皮肤,一滴殷红的血珠,沿着剑刃缓缓滑落。
梁成的动作瞬间僵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顺着那柄散发着致命寒意的长剑看去——看到了那个一直沉默地立在县主身侧、几乎被他忽略的黑衣男子。
燕回时!
他是什么时候动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梁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燕回时的脸隐在堂内光影交界处,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两条路。”
“一,带上你的人,立刻去抓捕钱家所有涉案人等。”
梁成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狂笑出声,脖颈上的刺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悍,“抓钱家?就凭你们?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倒要听听,你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二,”燕回时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死。”
“死?”梁成笑声更加放肆,充满了不屑,“老子是朝廷命官!堂堂八品县尉!你敢杀朝廷命官,就是诛九族的……”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器切入皮肉的声响,打断了梁成狂妄的叫嚣。
梁成的狂笑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极致的惊愕、茫然和一丝终于涌上来的恐惧。
他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凝固着浓得化不开的、无法置信的骇然——他至死也不信,对方竟真的敢,而且如此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一个朝廷命官!
常县令看着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心头却已麻木。
这位出手狠绝的“县马”连钱家嫡长孙都像杀鸡一样宰了,区区一个八品县尉,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扫向那群早已被眼前血腥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衙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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