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铜漏滴答作响,苏晚棠握着御药房送来的安胎药方,指尖几乎要将宣纸戳出个洞。窗外春雨淅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混着阿梨略带哭腔的声音:“柳如烟昨日侍寝后称怀有龙嗣,今早皇后便放出风,说要晋她为正五品嫔。”
“龙嗣?” 苏晚棠冷笑,将药方凑近烛火。跳跃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墨迹,“上个月内务府采买记录里,她宫里新进了十坛藏红花,如今倒成了喜脉。”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偶遇柳如烟时,对方故意露出的孕肚 —— 衣料下垫着的棉絮形状,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
椒房殿内,沉香缭绕。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手中的翡翠佛珠在晨光中流转着冷光:“柳答应有孕,乃皇室之喜。依祖制,当晋为正五品嫔,赐号‘柔’。” 她扫过跪在阶下的苏晚棠,“凰常在以为如何?”
苏晚棠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余光瞥见柳如烟藏在皇后身后的得意神色。对方今日特意穿了月白色云锦裙,腰间的玉带将 “孕肚” 衬得愈发明显:“臣妾恭喜柳姐姐。只是...” 她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半月前柳姐姐曾与臣妾抱怨腹痛,臣妾斗胆请太医令彻查,以免伤及龙胎。”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柳如烟的脸色瞬间惨白,皇后转动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苏常在这是何意?莫不是见柳答应得宠,便要血口喷人?”
“臣妾不敢!” 苏晚棠重重叩首,额角撞出闷响,“只是前日在御膳房,听闻柳姐姐的宫女特意讨要山楂糕...” 她话音未落,柳如烟突然尖叫:“你胡说!这是栽赃!”
“够了!” 皇后拍案而起,“此事关系重大,即刻宣太医令!”
半个时辰后,白发苍苍的太医令颤颤巍巍捧着脉案:“回皇后娘娘,柳答应... 并未有孕。” 他擦着额角冷汗,“脉象紊乱,恐是服用了催生假孕之药。”
柳如烟瘫倒在地,精心描绘的眉黛下,双眼布满血丝:“是太子殿下... 他说只要有孕就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皇后骤然变色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失言。
“太子?” 皇后重复道,声音冷得像冰,“来人,将柳氏打入冷宫!” 她转向苏晚棠,眼中闪过一丝审视,“凰常在忠心可嘉,只是...” 她突然轻笑,“听闻你近日与端王走得更近了?”
苏晚棠心中警铃大作,却仍镇定道:“臣妾蒙端王殿下教导前朝典故,实乃皇室之福。”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女诫》,“昨日太后还夸赞臣妾抄经工整,特意赐了这支紫毫笔。”
皇后盯着那支笔,神色莫测。她自然知道,太后的赏赐向来是风向标。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端王殿下求见!”
端王踏入殿内,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扫过地上的柳如烟,目光最终落在苏晚棠身上:“皇兄让本王送来西域进贡的血燕,说是要赏给有功之人。” 他特意加重 “有功” 二字,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
三日后,圣旨颁下:“凰常在揭发伪孕,护佑皇室血脉,着晋为正五品嫔,赐号‘贤’。” 册封大典当日,苏晚棠身着赤金翟纹大袖衫,头戴七凤衔珠冠,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太和殿。经过冷宫时,她听见柳如烟凄厉的哭喊:“苏晚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而,晋封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当夜,阿梨神色慌张地捧着密信闯入:“娘子,太子在朝堂上弹劾端王结党营私,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苏晚棠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信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端王与朝中大臣的往来。她突然想起太后那日说的话:“凤与凰,终究不能并驾齐驱。”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她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宫墙,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第二日,苏晚棠身着素服,独自前往乾清宫。皇帝看着她递上的竹简,神色阴晴不定:“你说这是端王让你转交的?”
“正是。” 苏晚棠跪在蟠龙柱下,声音坚定,“端王殿下说,愿将私产充作军饷,以表忠心。”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臣妾深知,后宫不得干政。只是不忍见殿下蒙冤,更不愿因后宫争斗,让皇上忧心国事。”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将竹简掷在地上:“贤嫔果然贤德。”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去告诉端王,让他明日上朝解释清楚。”
走出乾清宫时,苏晚棠长舒一口气。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她知道,自己这步棋虽险,却暂时化解了端王的危机。然而,当她回到景仁宫,却看见桌上摆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阿梨看着信笺,脸色煞白:“娘子,这是警告我们...”
“我明白。” 苏晚棠将信笺投入香炉,看着灰烬随风飘散,“太子与端王相争,皇后与太后博弈,而我...” 她握紧拳头,“绝不能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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