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总!” 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浓重的喘息,“出事了!海云间……海云间工地被工人围了!人……人很多!堵死了大门!包工头带头,说再不发拖欠的工钱和材料款,就,就要砸售楼处!”
“海云间”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空气里。
陆鑫正要拿起桌上黑色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眼,看向门口失魂落魄的朱小雅。
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她额角渗出的冷汗清晰可见,职业套装的肩线微微垮塌,整个人都在一种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微微颤抖。
“拖欠工钱?” 陆鑫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仿佛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修长的手指依旧搭在冰凉的手机外壳上,指节匀称而稳定。
“是……是!” 朱小雅急促地点头,语无伦次,“工程款之前……之前的进度款,被……被上一任老板,挪用过一部分去填其他窟窿……我……我上周才跟张明总监汇报过后续需要两千万投入!不过现在……现在包工头拿不到钱,下面的工人也几个月没拿到足额工资了!他们……他们情绪非常激动!工地保安根本挡不住!”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海云间,这个之前差点让她在新老板凌厉质询下崩溃的项目,此刻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引爆在了最脆弱的时刻。
她不敢想象,那些愤怒的工人一旦失控,会做出什么。那不仅仅是项目停工的问题,一旦闹大,负面舆论、监管介入、甚至更严重的群体性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陆鑫沉默着。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只有那搭在手机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光滑的金属外壳上摩挲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蔓延开的刹那——
“嗡…嗡…”
陆鑫掌下那部纯黑色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不是刺耳的铃声,而是低沉持续的震动,在宽大厚重的红木桌面上传递着清晰的麻意。
屏幕中央,翻过来看了眼,见是一个陌生来电,又极快地扫了一眼几乎瘫软在门口的朱小雅。
海云间工人围堵的喧嚣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掌中手机低沉却不容忽视的震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张力。
他没有立刻接听。
震动固执地持续着,嗡嗡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耐心的倒计时。
几秒钟后,陆鑫的手指终于动了。他拿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放到耳边。
“你是哪位?”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刚刚得知工地被围堵的痕迹。
“你好,陆先生,我是傅家人,我的名字叫做傅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娇媚,却又如冰层下暗流般冷冽的女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透过电波清晰地传来:“陆总,没打扰您吧!” 最后几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有事?”
“我想请陆先生,参加我们举办的拍卖会,不知道陆先生能不能赏脸。”
“时间,地点。” 陆鑫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傅家千金的邀约,而是日常的工作安排。
电话那头的傅莹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停顿了半秒才报出一个地名和时间:“今晚八点,云雅艺术中心。希望陆总赏光,不会让您失望的。”
“知道了。” 陆鑫没有任何客套,直接结束了通话。手机被他随手丢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门口几乎站立不稳的朱小雅,以及办公室内因刚才巨大动静而紧张望过来的林薇。
“林薇,” 陆鑫的声音斩断了凝固的空气,“备车,去海云间工地。”
“朱总监,” 他转向门口脸色惨白的财务总监,“带上所有关于‘海云间’项目的财务流水、合同、付款凭证,特别是前任老板签字的所有挪用文件。立刻。”
命令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朱小雅仿佛被这声音激醒,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慌:“是!陆总!我马上去拿!” 她几乎是踉跄着转身冲回自己的办公室。
林薇则迅速拿起内线电话:“保安部,陆总五分钟后下楼,准备好车!”
陆鑫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利落地穿上。
动作间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沉静。他深邃的眼窝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无法窥探其下翻涌的思绪。
黑色的迈巴赫S680如同一道沉默的闪电,在午后的车流中穿行。车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朱小雅紧紧抱着一个厚重的文件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文件,更像是即将引爆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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