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能联系…长官…电台…电台在哪？！”陈锋嘶声力竭地对身边的士兵喊。
抬担架的老兵苦笑摇头：“陈团长…部队早散了…哪里还有电台…”
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淹没了陈锋。他看着身下翻滚涌动、盲目前行的人流洪流，仿佛看到无数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向地图上那个被他用血红圈定的、名为张杨庄的死地！情报！他用兄弟们的命换来的情报！难道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预言的灾难发生？！难道他陈锋最终只是把这支残破部队带入另一个绝境的失败者？！
不！！！
一个嘶吼在陈锋濒临崩溃的内心中炸响！仿佛王胡子在咆哮！仿佛老鸦在咆哮！仿佛铁闸高地每一个死战不退的兄弟在咆哮！
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涣散的神志再次凝聚！求生的本能被一种更强大的责任感彻底取代！
“放…放下我…”陈锋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而坚定，如同两块粗糙的砂轮摩擦，“你们…走！给我找马！快！最快的马！我要去张杨庄！抢在鬼子前面！警告守桥部队！疏散人群！能救一个是一个！快去——！！！”
抬担架的老兵和另一个同伴愣住了。
“陈团长！您这样子…”
“执行命令！！！”陈锋的独眼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仿佛回光返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快！”
士兵被他眼中那如同燃烧余烬般的光芒震慑！不再犹豫！两人迅速将担架放在路边相对安全的土坎后。老兵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了不远处一个被溃兵簇拥着、骑着健硕枣红马的通信兵（他的部队被打散了，只剩马和公文包）！
“兄弟！马借一下！陈锋团长要征用！事关全军生死！”老兵冲过去厉声吼道，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一把抓住缰绳！旁边的同伴立刻上前掏枪（虽然枪里子弹不多）威慑！
那通信兵被陈锋的名字一震（铁闸高地英雄的名字此时已经在溃军中广为流传），看到土坎后担架上那浑身是血、仅有一只眼睛却如同猛兽般盯着自己的身影，下意识地松开了缰绳。
老兵飞快地将陈锋连同担架布一起抱离担架，在同伴帮助下，硬生生把他扶（几乎是用绑的）上枣红马！陈锋身体剧痛得几乎晕厥，他用尽了毕生意志力才没有叫出声，伏在马背上，左手死死抓住马鞍前的铁环，右手（还能活动）死死勒紧缰绳！鲜血瞬间从他的各个伤口和嘴里渗出，染红了枣红马的鬃毛。
“驾！！！”陈锋不顾一切，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嘶哑的吼叫，用尽仅存的力量一夹马腹！
枣红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猛地扬蹄！在拥挤混乱的人流侧翼冲开一条缝隙，踏着泥泞和遗弃的杂物，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远方涡河的方向——那片地图上标注为死地的张杨庄，决绝地冲去！
马蹄声如奔雷，逆着溃散的洪流！那独眼血人的身影，如同冲向风暴眼的孤胆骑士！他不是去求生，他是去抢在死神之前，为数十万正在滑向深渊的生命，点燃一道可能过于微弱的警示烽燧！涡河的涛声在耳边轰鸣，前方究竟是生门，还是地狱的入口？赌上的，是陈锋最后的生命，和那柄“锋刃”仅存的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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