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云顶苑2701室的窗帘缝隙。陆铭在闹钟响起前三十秒睁开眼，虹膜映出智能家居系统泛着冷光的界面——室温23.5℃，湿度42%，空气净化指数17。他抬手按下床头柜上的镀金咖啡机按钮，蒸汽从意大利进口的金属管里喷出时，秒针刚好划过六点整。
"早安，陆教授。"智能音箱用沈静录制的声音问候，"今日室外气温28℃，降水概率10%。七点三十分有心理学导论课，课件已同步至校内云平台。"
陆铭的指尖在丝绸睡衣上停顿了0.3秒。这件深蓝色睡袍是去年生日沈静送的，袖口内侧用银线绣着"S.L?L.M"，现在"S.L"的绣线已经有些起毛。他走向衣帽间时，感应灯逐一亮起，照在按色系排列的三十七件白衬衫上，像检阅士兵的将军。
"要蓝山还是瑰夏？"沈静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蜂蜜烤吐司的甜腻。她今天穿着V领丝质家居服，锁骨处的淤青被粉底遮盖得恰到好处。
陆铭没有立即回答。他正在用放大镜检查今天要穿的衬衫第三颗纽扣——上周学术会议时这颗扣子有些松动。确认缝线牢固后，他才抬头："瑰夏，加三克糖。"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的金属。
智能马桶的水流声持续了精确的十二秒。当陆铭系着浴袍腰带走出来时，沈静正把咖啡杯放在他每日固定坐的餐椅右前方十五厘米处。这个位置能让他用右手取用时不必调整手肘角度，是婚后第三个月就确定的最佳坐标。
"你的日程表。"沈静推来iPad，屏幕显示着以十五分钟为单位的彩色区块。在"07:00-07:15 早餐"的紫色方格下方，突然多出一条没有标注的红色时段。
陆铭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伸出左手去拿咖啡杯，右手食指悬在屏幕上方："这个21:30的条目..."
陶瓷碎裂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沈静的咖啡杯在桌沿磕出清脆的裂痕，深褐色液体像蛛网般在日程表上蔓延。"抱歉。"她抽纸巾时指甲划过陆铭的手背，"我昨晚没睡好。"
陆铭凝视着液体渗入保护膜的过程。某些电子元件短路时会呈现类似的渗透形态，比如他上个月拆解的那台老式录音机。当他用三张吸水性极强的特种纸吸干液体时，发现红色时段的字迹变成了"云顶苑C栋"。
"学生发来的课后问题？"沈静用抹布擦拭桌面的动作有些过度用力。
"周小雅。"陆铭点开详情页，系统弹出"修改需管理员权限"的提示框，"她最近在准备护资考试。"
沈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有黏腻的汗，美甲上的碎钻在晨光中闪烁如警灯。"你袖扣松了。"她声音很轻，手指抚过陆铭右袖的铂金袖扣——那是他们结婚周年礼物，内侧刻着彼此姓名缩写。
陆铭低头检查时，落地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十七楼的高度不该有鸟类停留，但此刻确实有只乌鸦站在阳台栏杆上，喙部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当他走近玻璃门，乌鸦突然飞走，翅膀拍打声惊动了书房里某台待机的电子设备，发出短暂的电流杂音。
"我送你去学校吧。"沈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不自然的轻快，"正好要去你们校区附近的画廊。"
陆铭已经换好了西装。他站在玄关镜前调整领带结时，注意到镜中反射的餐桌上，沈静正用湿巾反复擦拭那个碎裂的咖啡杯，直到杯壁上的釉彩开始剥落。
临港大学心理学系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与旧书的混合气味。陆铭在07:28踏入教学楼，皮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的碰撞声惊醒了打盹的保安。老张头揉着眼睛递来签到簿时，陆铭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的新伤口——呈半月形，很像被某种医疗器械所伤。
"陆教授早啊。"周小雅从转角阴影里冒出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氯丙嗪药瓶，"您要的1998-2002年临床病例分析已经整理好了。"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黑眼圈在顶灯下泛着青紫。当陆铭接过蓝色文件夹时，周小雅突然抽搐般抓住自己左手腕，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红痕。陆铭的目光落在她腕内侧的条形码纹身上——数字"7"被设计成正在滴血的样式。
"辛苦了。"陆铭将文件夹塞进公文包，皮质表面掠过周小雅颤抖的手指，"下次直接发电子版就可以。"
"系统...系统自动备份会..."周小雅的话被上课铃切断。她逃跑般冲进楼梯间时，落下一本黑色笔记本。陆铭弯腰拾起的瞬间，纸页自动摊开在密密麻麻写满"7"的一页，边缘处还有幅潦草的解剖图——心脏位置标注着"Rh阴性"。
教室里的空调发出垂死般的嗡鸣。陆铭站在讲台上调试投影仪时，后排有个穿连帽衫的女生始终低着头。当PPT翻到"完美犯罪的心理建构"章节，那女生突然抬头，露出与张薇有七分相似的脸。陆铭的激光笔在"反社会人格的共情缺失"标题上停留了太久，直到有学生咳嗽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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