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泡沫在杯壁炸裂的声响像某种微型爆破。林涛数到第七个气泡破灭时，陈志刚的巴掌已经拍在他肩上，震得冰块撞上他门牙。"功臣怎么躲在这儿？"陈队领带歪斜，酒精让他的眼白泛着黄疸病人似的浊黄，"记者等着采访破案神探呢。"
宴会厅水晶灯在香槟塔上折射出无数个变形的林涛。他注视着其中某个倒影——那个"自己"的领口沾着暗红污渍，与悬崖边发现的蓝色液体如出一辙。"我去补个妆。"林涛晃了晃空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三小时前秦越发来的消息仍显示未读：【7号罐培养液检测结果：含有人工合成的神经生长因子β-3】。
洗手间的镜面被蒸汽蒙上雾霭。林涛用领带擦出一块清晰区域，突然发现镜中人的喉结在滚动——而他自己分明屏住了呼吸。水龙头突然喷出淡红色液体，他后退时撞到隔间门板，里面传来沈静的干呕声。
"陆铭没来？"林涛递过手帕。沈静无名指上的婚戒在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戒圈内侧的"7"字刻痕沾着新鲜血渍。
沈静拧开水龙头，水流冲走她指缝间的蓝色颗粒："他说要准备下周的学术报告。"泡沫在她手腕上堆积，露出三道平行的抓痕——与周小雅公寓镜框背面的血痕间距完全一致。"对了，"她突然抬头，瞳孔在镜中反常地扩大，"技术科有没有找到杨振的..."
"左手手表？"林涛截住话头。两人在镜中对视的刹那，所有水龙头同时爆发出蒸汽轰鸣。
宴会厅的喧闹声浪中，陈志刚正用叉子敲击香槟杯。"结案报告显示..."他的领结卡在喉结处，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凶手杨振因精神分裂产生模仿妄想，在杀害张薇后畏罪自杀。"投影仪亮起的瞬间，林涛看见幻灯片右下角有个像素级的异常——杨振坠崖照片的岩石阴影里，藏着半只儿童尺码的芭蕾舞鞋。
"皮鞋DNA确认了吗？"林涛的声音被淹没在掌声里。秦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法医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军用匕首的刀鞘。
"跟我来。"秦越的呼吸带着福尔马林味的颤抖。储物间里，他掏出的证物袋中装着张薇指甲缝提取的皮肤组织，"测序显示线粒体DNA序列存在17个突变位点——"紫外线灯下，样本突然发出与7号罐相同的荧光，"这种变异只会出现在长期接受电磁辐射的细胞上。"
走廊应急灯突然频闪。林涛在明灭间看见秦越脖颈处有块电子表大小的淤青，形状酷似证物室那个钛合金颈环。"你最近见过陆教授吗？"秦越突然发问，同时掀起衬衫下摆——他的肋间纹着与杨振锁骨下完全相同的条形码。
沈静的电话在此时切入。背景音里混杂着玻璃碎裂的脆响："陆铭不见了...他对着浴室镜子说了整晚胡话..."某个瞬间，听筒里传来清晰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镜面上刻字。
暴雨重新降临城市时，林涛的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盲区。周小雅的来电显示在车载屏幕上跳动："我在'时光褶皱'找到陆教授的笔记本..."她的喘息声突然被重物倒地的闷响打断，接着是书页撕裂的刺啦声。
旧书店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垂死般的叮当声。林涛踹开门的瞬间，樟脑丸与霉味混合的浊浪扑面而来。周小雅蜷缩在古籍修复台旁，后脑的发丝黏连着半凝固的蓝色液体，她攥着的笔记本残页上写着："当影子开始自主呼吸，本体就成了囚徒。"
"渔夫帽...虎牙..."周小雅抽搐的手指在地面划出数字7。林涛抬头时，二楼走廊的镜面书柜反射出多个变形的自己——其中一个"倒影"的左手正握着与秦越同款的军用匕首。
追逐战在迷宫般的书架间展开。林涛的皮鞋碾过散落的《人格分裂研究》扉页，突然在心理学专区急停——展台上那本《镜像神经元理论》的借阅卡显示，最后一位读者签名是"杨振"，日期却是案发后第三天。
巷口的霓虹灯牌"SPA7"缺了笔画，在积水里投下"SPA"的血红色倒影。林涛弯腰捡起追踪目标遗落的打火机，Zippo底部刻着的"7"在雨中泛着磷光。当他转动滚轮时，窜出的火苗竟呈现诡异的蓝色，照亮墙角用口红新画的矩阵符号——与沈静实验室白板上的脑波图谱分毫不差。
"你也在找这个？"沈静的声音从背后刺来。她撑着的黑伞边缘滴落蓝色雨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里是陆铭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的录像。诡异的是，每当陆铭停顿，镜中人就会继续说话，而镜面始终没有映出嘴唇开合的反光。
林涛的耳鸣在此时爆发。雨声化作疗养院那种电磁噪音的嗡鸣，他看见每个水洼里都浮动着杨振的脸。最深的那个水坑中，"杨振"正用陆铭的声线重复着："你确定悬崖下找到的是皮鞋而不是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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