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临港市像一块被水泡发的饼干，湿漉漉的阳光透过云层，在警局窗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林涛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红色警报提示，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昨晚有人远程登录过他的工作账号——查询记录显示，对方浏览的全部是陆铭案的物证照片。
"林警官！"实习生小王撞开办公室门，手里举着的平板电脑正在播放晨间新闻，"出事了！"
屏幕上的女主播涂着珊瑚色口红，背景是陆铭的警局档案照片。"...临港大学心理学教授陆铭涉嫌杀害助教张薇一案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本台独家获得的警方内部资料显示..."画面切换到袖扣的高清特写，镜头在血迹上停留了整整五秒。
林涛的咖啡杯砸在键盘上。褐色液体在空格键上积成一个小水洼——这组照片他只发给过鉴证科，连秦越那里都没有完整档案。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微博热搜榜前五条全是相关话题：#变态教授杀人事件##陆铭课堂录音曝光##起底完美嫌疑人#。点开第一条，置顶是段经过剪辑的课堂视频，陆铭讲解犯罪心理学时说的"完美谋杀"被单独循环播放，配上血红色字幕："他是理论家，更是实践者"。
"谁泄露的？"林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窗外传来新闻直升机的轰鸣，螺旋桨搅碎的光影在地板上旋转。
小王咽了口唾沫："技术科说最早是从'临港快讯'的爆料邮箱发出的，但..."他调出一张截图，"发件IP经过警局内网跳板。"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点开#陆铭家庭背景#的话题，置顶微博是张全家福：陆铭搂着沈静站在圣诞树前，照片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叉。评论区最热回复是："妻子开画廊的，说不定帮丈夫处理过尸体呢[狗头]"。
沈静经营的"白镜画廊"官网已经变成404状态。林涛拨通电话时，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第八次重拨后，电话突然接通，背景音里混杂着玻璃碎裂的声响。
"沈女士？"
"他们砸了临街的展示窗。"沈静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现在正往卷帘门上泼油漆。"电话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和喊叫："杀人犯老婆出来面对！"
林涛抓起外套冲出门时，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陈志刚。局长手里捏着刚打印出来的舆情报告，纸页边缘被攥得发皱。
"看看你干的好事！"陈志刚把报告摔在林涛胸前，"现在全网都在质疑为什么还不起诉，市长办公室打了三个电话！"
林涛扫了眼报告最后一页的数据分析——相关话题阅读量7.2亿，讨论量77万。这个诡异的数字让他想起疗养院档案里的编号。"有人在操控舆论。那些课堂视频——"
"证据确凿的案子，有什么好操控的？"陈志刚突然压低声音，"专案组今早全票通过结案申请，你明天就去参加那个进修班。"他转身时，林涛注意到他后颈的衣领下露出半截创可贴，边缘已经卷边发黑。
临港大学心理学系的红砖小楼前挤满了人。十几个学生举着用A4纸打印的陆铭照片，照片上打满了红叉。人群中央，一个戴棒球帽的男生正把《犯罪心理分析导论》扔进铁桶，火焰吞噬书页时腾起的黑烟在空中扭曲成问号的形状。
林涛在人群边缘发现了周小雅。女孩蜷缩在石阶角落，怀里紧抱着笔记本电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的左脸颊有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纸页划伤的。
"他们冲进了陆老师的办公室。"周小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系主任说这是'学术净化行动'。"她突然抓住林涛的袖口，"那些课堂视频是拼接的！陆老师从没用过'完美谋杀'这个说法，那是他批判的观点！"
戴棒球帽的男生突然向这边看过来。林涛注意到他帽檐下露出的蓝牙耳机闪着蓝光——和云顶苑监控里拍到的一模一样。当男生开始向这边移动时，周小雅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林涛口袋。
"陆老师这三个月的所有异常记录。"她急促地说完，转身消失在人群缝隙中。
U盘被做成口红形状，旋开底部才能看到接口。林涛回到车上才插入笔记本，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他最后问我的问题"。
林涛输入"影子在镜子里活了"，屏幕跳转出十七段视频。最早的一段拍摄于三个月前，画面中的陆铭站在实验室的镜子前，反复做着左右不对称的动作。最近的一段是案发前三天，夜视模式下陆铭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杨医生，第七次实验又要开始了吗？"
最后有个音频文件，标注为"张薇-最后一次谈话"。点击播放后，先是一阵衣物摩擦声，接着张薇带着哭腔说："...档案室最底层，编号77的受试者资料不见了...他们不是七个..."突然插入的杂音中，有个声音在数数："...5、6、7..."随后是玻璃碎裂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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