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在林涛眼睑上投下青紫色的光斑。他第三次将袖扣放入光谱分析仪，金属表面在蓝光下浮现出细密的划痕。窗外暴雨拍打着通风管道，某种啮齿类动物在墙体内窸窣穿行。当仪器发出"滴"的提示音时，他太阳穴突然刺痛——三年前仓库爆炸的硝烟味毫无征兆地涌入鼻腔。
"老陈？"林涛猛地回头，冷汗顺着脊椎滑下。身后空荡荡的证物架上，只有搭档的遗物箱在阴影中沉默。他颤抖的手指碰到左胸口袋里的照片，相纸边缘已经起了毛边。通风系统突然加大功率，气流卷起检验台上的一页报告，纸张擦过脸颊的触感像极了那个雨夜老陈最后的呼吸。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秦越的声音伴随着试管碰撞的轻响。法医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污渍，手里平板电脑显示着最新的纤维分析图。"书店木质地板提取的松脂成分与袖扣凹槽完全匹配，但..."她放大图像，指甲轻敲屏幕某处，"这些二氧化硅颗粒的棱角太锋利了。"
林涛凑近时闻到秦越发丝间的福尔马林气味。屏幕上，本该被人体摩擦变圆润的灰尘颗粒，在2000倍放大下呈现诡异的几何形状。"像刚出厂的砂纸。"他声音沙哑，喉结滚动时牵扯到后颈的旧伤。
"更奇怪的是鞋印。"秦越划到下一页，三维建模图上几个压力点闪着红光，"前脚掌着力均匀得不像活人——就像..."她突然噤声，证物室顶灯突然闪烁，将两人影子投在贴满现场照片的墙上。
"像有人把鞋套在模具上按压出来的。"林涛接话时，余光瞥见袖扣物证袋反射的光斑在墙上勾勒出人形轮廓。他猛地抓起紫外线灯照向角落，只看见自己的影子与老陈的遗物箱重叠在一起。
暴雨骤然加大，雨滴在铁皮屋顶上敲出密集的鼓点。秦越的平板突然自动跳转到监控视频界面，画面定格在"陆铭"推门的瞬间。"你看这个。"她将进度条拖回三秒前，放大右上角镜面反射，"他先用左手调整领带，但推门时——"
"肌肉记忆不会说谎。"林涛的指腹擦过屏幕里模糊的镜像。真正的陆铭曾在审讯室用右手解开了七次衬衫纽扣，这个强迫症般的习惯与监控里的动作形成尖锐矛盾。他的瞳孔突然扩大，监控画面角落有个撑黑伞的身影正走向小区垃圾站。
秦越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我查了张薇指甲里的皮肤组织，基因测序显示..."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切断。陈队长粗粝的嗓音穿透听筒："全体会议室，检察官带了结案令过来。"
会议室的玻璃墙外挤满了值班警员，林涛推门时听见有人小声嘀咕"心理医生果然都是变态"。长桌尽头，地区检察官的鳄鱼皮公文包敞开着，露出里面烫金的起诉书。陈志刚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幻灯片蓝光，现场照片在投影幕布上循环播放。
"DNA、指纹、动机、认罪供述。"检察官的钢笔轻敲桌面，节奏与证物室的滴水声诡异同步，"林警官还有什么疑问？"
林涛站起来时，后腰的旧伤突然发作。他按下遥控器，监控画面替换了血腥的现场照片。"三点疑问。"激光笔红点停在"陆铭"左腕，"真陆铭的百达翡丽表带磨损在右侧，而监控里这位..."红点移到模糊的反光处，"表扣方向完全相反。"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陈志刚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褐色液体表面映出林涛紧绷的下颌线。
"第二，袖扣上的纤维显示他确实去过书店，但..."林涛切换幻灯片，光谱分析图与现场照片并列，"死者公寓的波斯地毯纤维去哪了？凶手在案发现场凭空蒸发？"
检察官的钢笔突然折断，墨水溅在雪白的袖口上。林涛最后调出鞋印压力分析图："第三，这个步态特征..."他停顿半秒，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与三年前仓库爆炸案的主犯杨振完全一致。"
玻璃墙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陈志刚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林涛想起老陈牺牲前整理警徽的姿势。"给你七十二小时。"队长声音很轻，却像钝器砸在每个人耳膜上，"带不回决定性证据，就按检察官的方案办。"
雨后的"时光褶皱"书店散发着霉变纸张与檀香混合的古怪气味。林涛推开挂着铃铛的玻璃门时，注意到门框上方摄像头的新鲜指纹。柜台后方的老板正在擦拭一本《脑科学前沿》，放大镜片后的眼睛微微颤动。
"上周四的监控还在吗？"林涛将警徽放在台面上，金属与玻璃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鸽子。老板的手指突然痉挛，放大镜在书页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硬盘...前几天进水了。"他的视线不断飘向书架后方，那里有本《镜像神经元理论》被单独摆在醒目位置。林涛假装翻阅登记簿，实则观察着对方颈部逐渐明显的汗珠："陆教授常坐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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