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叫醒住在皇城脚下百姓的,是铁蹄踏过长街的声音,是整齐沉重的脚步声跑过的声音,是甲胄与刀剑相撞的铿锵声。
当他们来到门外时,看见士兵都朝着皇城的方向集结。
人越来越多。
阵势越来越大。
但无人敢轻易议论,脸上生出恐惧来,男人们下意识地将怀中小儿、妻女拥抱在怀中,双目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距离血雨腥风的三王之乱才过去了不到五年。
暴君当政,百姓尚且惴惴不安地过着日子。
世道怎么又要乱起来了?
让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怎么活啊…
当云层散开,阳光笼罩着大衍之际——
献王身穿金铜色铠甲、坐着高大战马出现集结的将士之前。多年的征战杀伐让他维持着武将的野性与杀性,他目露威慑地扫过眼前听令于他的下属,心中涌起势在必得的倨傲来。
他松开勒紧的缰绳,从怀中拿出一本折子,高举在手中,如洪钟般的嗓音回响在清晨的上空:“前日京郊一村传有疫病,京兆府尹上奏恳请陛下拨下太医,可本王却拿到了这样一封奏折——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封锁村子、皆诛之!村中有数百条人命啊!后经本王仔细比对,这道惨绝人寰的杀令竟是出自宦官祁均之手!”
众人一片哗然。
奏折应当只有一国之君可以批复。
祁均竟已染指皇权!甚至能代天子下令?!
哗然过后,就是声讨。
献王满意的听着眼前的批判声,他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手握奏折,高声道:“宦官弄权!草菅人命!自陛下登基起,祁均犯下命案无数,残暴恶行更是数不胜数!可怜陛下年轻,竟被此等龌龊小人迷乱心智!我大衍绝不能容忍此等奸诈之徒继续为非作歹!本王为保大衍,今日要杀宦官!以清君侧!”献王高举右臂呼吁:“众将士听令!随本王冲入皇城捉拿宦官!”
一众将士被献王慷慨激昂的话所鼓动,纷纷振臂高呼:“杀宦官!已清君侧!”
“杀宦官!清君侧!”
“杀宦官!清君侧!”
“冲啊——”
第一波破城兵从人群后出现,他们车着载有二人合抱粗的原木冲向紧闭的宫门!
咚——
猛烈的撞击下,发出巨响。
紧闭的宫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随即又快速合上。
“再来——撞——”
咚——
咚——
“弓箭手准备——”
一排弓箭手略压下手中箭,点燃箭尖。一声令下,一根根燃烧着火箭飞射入城墙内侧,密集得像是从天上下的暴雨。
从宫门里传来闪避的混乱声。
咚——
咚——
破城兵仍在撞击着城门。
一方死守、一方强攻,动静越闹越大,住在附近的京城百姓不愿再经历一次当年三王之乱,当年京城中的惨状,不少人已收拾好了细软争先恐后地朝城门逃出去。
家可以舍弃。
但命不能丢,他们只想要活下去。
哪怕离开京城——
可当这些人携家带口、狼狈不堪地赶到城门前时,发现城门锁闭、不准任何人进出。持刀握剑的守城兵站在城门前威慑百姓。
身后就是蔓延的战火!
就是即将混乱的世道。
而逃出去的生路就在眼前,总有人豁出命也要冲出去,当第一个人出去时,陆续有人紧跟其后。
城楼上的弓箭手一箭射穿男人的脑袋。
那人是个父亲,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儿子,射中后,他昂面倒下,甚至连恐惧与剧痛的都没来得及传达出来,鲜血从额头涌出,他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瞪着蔚蓝的天。
怀中的儿子尖叫大哭着。
“爹爹——”
“爹爹起来——”
“爹爹啊——”
童稚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地回荡在城门前,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哪怕已无人敢继续往前冲,从城楼上射下来的箭雨却没有停下!
他们开始抱头鼠窜、四处冲撞。
他们尖叫、哀嚎着。
他们不懂啊——
今天冲去皇宫门前的不是献王吗?是献王要除暴君啊!那为什么还要封锁京城不让他们逃出去啊!
他们只是无辜的老百姓啊!
甚至——
还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就毫不留情地射杀他们!
连暴君都没有在京城肆意杀人,献王…他们尊崇敬仰的献王,为什么要做这样残暴的事情啊!
献王不是善王么……?!
短短一瞬,城楼前恍若成了另一幅人间炼狱。
两个时辰后。
正宫门破。
破城兵的原木重重撞开了紧闭的宫门,随之大批步兵冲了进去。
禁军副统领在知宫门即将失守时,命城门前的所有禁军迅速后退。
在看见第一波叛军冲入时,他举起的胳膊用力挥落。
有数个火把一起扔向城门门槛!
叛军不以为然,轻松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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