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亨格罗宁赛道,法拉利Paddock。
空调的冷气在封闭的简报室内循环,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近乎凝固的沉闷。技术总监马蒂亚·比诺托站在屏幕前,背后的PPT上是一系列复杂的数据流和赛道分段对比。
“我们在1号、4号和11号弯角的下压力损失,是显而易见的。”他用瑞士人特有的、几乎没有音调起伏的语调陈述着事实,像个宣读判决的法官。“根据模拟,在不进行任何空气动力学升级的情况下,我们在亨格罗宁的单圈理论最快速度,比梅赛德斯慢0.8秒,比红牛慢0.5秒。”
没有人在看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人——弗雷德里克·瓦塞尔。法拉利领队的脸,像布达佩斯阴天下的多瑙河,平静却深不见底。
“所以,”比诺托切换了页面,上面用加粗的红字写着本站目标,“我们的策略核心,是止损。避免事故,精准执行进站,尽可能带回积分。争夺领奖台……需要运气。”
“运气”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破了室内最后一点虚假的平静。几位技师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简报会结束,人群默默散去。林逸风却大步流星地追上自己的比赛工程师罗伯托·奇亚帕,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意大利人一个趔趄。
“嘿!罗伯托!”他的声音在压抑的走廊里炸开,显得格格不入,“别一副刚参加完葬礼的样子!止损?不不不!”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脸上是那个熟悉的,属于“围场音爆小子”的夸张笑容。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红色的跃马,就算是在这种该死的拖拉机赛道,也能发出最嘹亮的咆哮!”
周围几位正收拾工具的技师被他逗乐了,挤出几个疲惫的笑容。奇亚帕没有反驳,也没有笑,只是从旁边的冷柜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塞进林逸风手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言不发,但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省点力。
坐进SF90狭窄的驾驶舱,他拉下头盔面罩,外界的喧嚣和团队的压抑,瞬间被隔绝在外。
世界安静了。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指节分明,在那枚位于方向盘正中心的,黄底黑色的跃马队徽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三下。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再是口号和热血,只剩下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进弯速度、刹车点、出弯角度、轮胎温度曲线……
五盏红灯,依次亮起,像五颗悬浮在空中的心脏。
当它们同时熄灭的瞬间,林逸风的右脚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活塞,将油门踩到了那个完美的临界点。SF90的后轮在尖叫和打滑的边缘获得了最大的抓地力,赛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红色箭矢,弹射而出。
他的起步反应无可挑剔,干净利落地守住了第三的位置。前方的马克斯·维斯塔潘驾驶着红牛赛车,在第一个弯角就已经拉开了半个车身的距离。林逸风很清楚,SF90的先天劣势让他此刻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真正的战斗,在后视镜里。
队友夏尔·勒克莱尔的另一台法拉利赛车,如同他的影子,凶狠地贴了上来。进入1号弯,勒克莱尔选择了更晚的刹车点,试图从外线超越。林逸风感知着侧后方的压力,冷静地守住内线,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多余的空间。
两台赛车几乎是侧轮贴着侧轮,完成了这个高速右转弯。紧接着的2号左转弯,勒克莱尔利用外线的优势,试图抢占更好的出弯线路。
但林逸风的赛车轨迹却像由程序设定好的一样,在弯心处一个微小的修正,提前半个车头切到了勒克莱尔预想的线路上。毫米级的攻防,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勒克莱尔不得不收油,退回他身后。
没有无线电交流,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的嘶吼。
比赛进入中段。匈牙利夏日的酷热炙烤着赛道,也炙烤着法拉利最脆弱的神经——轮胎。
噩梦如约而至。
林逸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赛车开始变得“滑”。不再是那种人车合一的精准,而是一种微妙的迟滞与抗拒。每一次重刹,每一次大力给油,车尾都传来不安分的摆动。他像一个走钢丝的人,脚下的钢丝正被慢慢抽走。
“后轮,温度,临界了。”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回P房,冰冷、简洁,不带一丝情感。
“牵引力,七号弯出口,正在衰减。”
“十四号弯,需要调整扭矩输出图谱,赛车在挣扎。”
他不再是和维斯塔潘或者汉密尔顿战斗,他是在和这台赛车的物理极限搏斗。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刹车,都是在失控的边缘,用海量的数据分析和肌肉记忆,将赛车强行拉回来。
“Ethan,Box,Box。执行B计划,我们切换到B计划。”首席策略师赵思宁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冷静而果断。
提前进站,换上新胎,用速度优势来弥补赛道上的劣势,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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