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的引擎声浪彻底从欧洲大陆上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海滩的浪涛与度假胜地的喧嚣。
夏休期,是整个围场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刻。车手们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着游艇、阳光和家庭,技师们享受着难得的假期,工厂的大门通常会紧锁两周,强制所有人休假。
然而,一辆不起眼的阿尔法·罗密欧Stelvio,却在黎明时分,逆着这股度假潮流,驶入了寂静的马拉内罗。
林逸风把车停在专属车位上。整个法拉利园区空旷得像一座被遗弃的城市,只有远处运动管理的某片区域,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座孤岛。
那里,是“复仇计划”的心脏。
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那片光明。门禁系统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厚重的玻璃门向内滑开,一股混杂着咖啡、臭氧和金属加工味道的冷气扑面而来。
风洞实验室里,没有假期的慵懒,只有一种被压缩到极致的紧绷感。技术总监马蒂亚·比诺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眼窝深陷,正和几位核心工程师围在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前。
屏幕上,无数彩色的线条如血管般缠绕着一台虚拟的赛车模型,模拟着气流的走向。
“Ethan,你来了。”比诺托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疯狂的兴奋。他指着屏幕上一道从前翼内侧流向车身底部的诡异红色气流,“看看这个,我们的‘内洗’方案。斯帕的高速弯,Pouhon和Blanchimont,理论上,它的下压力能比匈牙利那套提升百分之十。”
林逸风的目光扫过那复杂的CFD模型,没有被那诱人的数字迷惑。
“代价呢?”
比诺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直道上,阻力会相应增加。我们的模拟器数据显示,在凯梅尔直道末端,会比梅赛德斯慢大概5公里/小时。”
用弯道的优势,去弥补直道的劣势。这是法拉利SF90这台“直道王”诞生以来,第一次反其道而行。
“模拟器准备好了。”
林逸风脱下外套,直接走向角落里那台价值千万欧元的“大玩具”。
他坐进去,关上座舱盖。连续八个小时,整个实验室里,除了服务器的嗡鸣和工程师偶尔的低声讨论,只剩下模拟器液压系统发出的嘶嘶声和轮胎在虚拟赛道上摩擦的尖啸。
没有午饭,没有休息。能量棒的包装袋和空了的矿泉水瓶在旁边堆成小山。
当他终于从模拟器里出来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晃了晃有些发麻的脖子,直接走向比诺托。
“圈速比你们预测的快了零点二秒。”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比诺托的表情凝固了,他扶着桌子边缘,“怎么可能?我们的模型已经是最优解了。”
“T3,La Source发卡弯出弯的时候,”林逸风闭上眼睛,仿佛还在赛道上,“后轮的滑动比数据模型显示的要少,体感上,大概是百分之五。这意味着赛车尾部比我们想象的更稳定,空气动力学套件的实际效率,比模型更高。那个区域,还有潜力可以压榨。”
一位头发花白的资深空气动力学工程师,安东尼奥,皱起了眉头。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Ethan,这太主观了。你的体感无法量化。我们没有时间根据一种‘感觉’去修改已经验证过的模型。任何一点微调,都可能让整个项目赶不上斯帕的升级计划,风险太大了。”
比诺托的脸上也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他理解安东尼奥的顾虑,这是科学,不是玄学。但他也见证了林逸风太多次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奇迹。
整个空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林逸风没有争辩,也没有试图去说服谁。
他只是沉默地转身,走到安东尼奥旁边的操作台,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两圈的遥测数据对比图。一圈是模拟器根据模型跑出的最优圈,另一圈是他刚刚跑出的最快圈。
他用食指点在屏幕上,指着两条几乎要重合但又有细微差别的曲线,一条是转向输入,一条是轮胎滑移角。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实验室的寂静。
“看这里,T3出弯后的修正动作,我比机器少了百分之十二。这直接导致了我在进入艾尔罗格弯之前,可以更早全油门。这不是主观,这是结果。”
安东尼奥凑到屏幕前,瞳孔猛地一缩。他看着那条平滑得近乎完美的转向修正曲线,再看看旁边代表轮胎滑移的另一条线,嘴巴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眼中的怀疑,像是被瞬间蒸发,只剩下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敬佩的复杂情绪。这个年轻人,已经超越了“车手”的范畴,他的身体,本身就是一台最精密的传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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