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终端黑屏前那抹幽蓝的光还在视网膜上灼烧，他本能去摸腰间配枪，指节却撞在冰冷的金属桌沿——这不是天台护栏，是审讯室的问询台。
消毒水混着陈年老咖啡的气味涌进鼻腔，他猛地抬头。
墙上挂着"海城刑侦支队第三审讯室"的铜牌，摄像头红灯在墙角明灭，连桌上那摞案卷的折角都和三个月前第一次跟苏挽月问话时一模一样。
"叮——"
电视屏幕突然亮起雪花点，电流杂音里渗出一道机械变调的女声："你确定要继续追查吗？"
林昭的后颈瞬间绷直。
这是他入职第二周的记忆。
当时他跟着苏挽月提审盗窃案嫌疑人，那男人在最后突然反问这句，惊得他钢笔都掉在地上。
此刻电视里的画面却在倒带——苏挽月冷着脸拍桌子的动作被拉成慢放，自己弯腰捡钢笔的影子被拉长到墙上，像道扭曲的黑蛇。
他霍然起身，椅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审讯室门把在手下转得生涩，推出去却撞在一片透明屏障上，嗡鸣震得耳膜发疼。
另一侧的观察室窗户本该是单向玻璃，此刻却映出他自己的脸，额角沾着汗，眼睛里的金芒比平时更亮——功德系统在自动运转。
"暗蚀的手段。"林昭咬着后槽牙低声道。
他摸向口袋，警员证还在，封皮裂开的豁口硌着掌心。
三个月前入队时苏挽月亲手给他别上警号的场景突然闪回，当时她指尖蹭过他锁骨的温度，比此刻屏障的冷更真实。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掏出来，屏幕亮着，显示的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注意脑波异常。"
刚要回复，屏幕突然黑屏。
再亮时，审讯室的挂钟倒着走了三圈，桌上的咖啡杯从右手边移到了左手边——那是他刚才自己碰倒的，此刻杯口却正正对着案卷。
"循环了。"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数着心跳坐下，刻意把钢笔掉在脚边，这次没去捡。
当电视里的对话再次响起时，他盯着咖啡杯的倒影——监控探头的位置在现实里是偏左十五度，此刻杯壁映出的红点却偏右。
"顾清欢，干扰信号准备。"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跟谁确认。
功德系统的面板在视野边缘浮动，当前功德值正在缓慢下跌，这说明他的意识正在被消耗。
另一边，刑侦支队技术室的空调发出嗡鸣。
顾清欢的白大褂袖口沾着未擦净的试剂，指尖在键盘上顿住——林昭的脑波监测仪屏幕上，绿色波纹突然扭曲成锯齿状，像被人用刀划开的绸布。
"苏队，暂停行动。"她抓起对讲机，指甲在金属外壳上掐出浅痕，"林昭的神经活动不对，不是普通黑客攻击。"
二十公里外的化工厂外围，苏挽月正猫着腰穿过废弃管道。
耳麦里传来顾清欢的声音时，她脚步微顿，战术手电的光在锈迹斑斑的墙上晃出一片银白："具体说。"
"暗蚀的'意识残影'技术。"顾清欢调出三个月前在暗蚀据点找到的实验日志，鼠标滚轮快速滑动，"他们复制目标记忆片段，构建封闭场景进行精神控制。
林昭现在应该被困在某个循环的记忆里。"
苏挽月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配枪保险。
三个月前她父亲就是被这种技术误导，在监控里自己走进了车流。
她眯眼望向化工厂顶楼还亮着的灯，那里的灯光像只诡谲的眼睛："需要多久破解？"
"看他自己。"顾清欢的目光紧盯着脑波图，"他在找漏洞。"
审讯室的挂钟又倒走了一圈。
林昭第三次捡起钢笔时，故意把笔尖戳进案卷——现实里那起盗窃案的笔录，第三页右下角有他当时烦躁画的小太阳。
此刻摊开的案卷上，那个小太阳正慢慢变淡，像被橡皮反复擦过。
"来了。"他盯着咖啡杯。
当系统第四次重置场景时，杯口的水渍形状和他第一次碰倒时完全一致，但杯底压着的案卷页码从"3"变成了"2"。
林昭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桌面："你漏了。"
电视屏幕剧烈闪烁，雪花点里渗出血丝。
他站起身，故意去推那扇本应被封锁的门——这次，门把转动的触感真实得惊人。
当冷空气裹着铁锈味灌进来时，他看见顾清欢的脸在视野里逐渐清晰，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实验室的蓝漆，正握着一个银色的干扰器。
"醒了？"顾清欢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紧绷，指尖按在他颈动脉上，"脑波恢复平稳了。"
林昭头痛欲裂，却扯出个笑："他们在用我的记忆训练新的控制者。"他指着自己太阳穴，"刚才在循环里，每次重置都会多一个陌生人的影子——穿墨绿大衣，喝咖啡。"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苏挽月裹着风进来，战术服上沾着草屑。
她把一个密封袋拍在桌上，里面装着半张照片，边缘的墨迹还没干："外围查到地下实验室，这是在通风管道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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