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扬州…扬州知府急报!漕粮断绝,运河瘫痪,江南数府米价…米价已如烈马脱缰,一日三涨!流民…流民如潮,已开始向周边府县,甚至…甚至向京城方向涌动了!坊间…坊间流言四起,都说…都说唯有摄政王殿下亲赴江南坐镇,调度各方,方能…方能平息此乱,稳住大局啊陛下!”
“唯摄政王可解”!
又是这五个字!
这五个前世将殷照临一步步推向死亡深渊的催命符!
东方宸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半跪在地的身影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扶着殷照临手臂的手骤然收力,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臂骨捏碎!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滔天怒意和巨大恐惧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前世那些被刻意尘封、此刻却无比清晰的记忆碎片,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疯狂涌入脑海——朝堂上群臣激昂的“唯摄政王可解”的奏请,边关告急文书上刺目的“非摄政王亲征不可”,还有…还有最后那封染血的军情手札上,殷照临力透纸背、却难掩疲惫的字迹:“臣…万死以赴…”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每一次都将殷照临推向更深的死局!
而这一次,这致命的绳索,竟又借着江南漕运被毁、民怨沸腾的滔天巨浪,再次悄无声息地套向了殷照临的脖颈!靖北王!周氏!张珩余孽!甚至可能还有更多藏在暗处的毒蛇!他们根本就没想给他和殷照临任何喘息的机会!这“唯摄政王可解”的流言,就是他们为殷照临精心准备的、新的催命符!利用的,依旧是殷照临那份刻进骨子里的、对江山社稷的责任!
“混账!”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东方宸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窝里,方才的惊恐和痛楚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暴戾的森冷杀意!那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风暴,狠狠刺向阶下那瑟瑟发抖的传令兵,也仿佛穿透了宫墙,刺向那些躲在阴沟里搅动风云的魑魅魍魉!
“亲赴江南?”东方宸的声音冷得能冻裂金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帝王的雷霆之怒,“谁传的流言?谁在背后推波助澜?靖北王?还是哪个藏在阴沟里不敢见光的老鼠?!”他猛地站起身,明黄的衣袍下摆因剧烈的动作而猎猎作响,那染血的袖口在烛光下刺目惊心。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传令兵,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散播流言的源头揪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迫不及待地想把朕的摄政王…再往死路上推一次!”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一字一顿,裹挟着刻骨的恨意和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御书房内炸开,震得所有人心胆俱裂。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圈椅中闭目喘息、仿佛已陷入昏迷的殷照临,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东方宸所有的暴怒和杀气瞬间凝固。他几乎是立刻转身,所有的注意力再次被牢牢钉在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
殷照临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那双总是清寒疏朗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白浑浊,显得异常疲惫和浑浊。然而,在那浑浊的深处,却依旧燃烧着两簇微弱却异常冷静、如同幽潭深处寒星般的光芒。他染血的唇微微翕动,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气,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东方宸耳中:
“陛…下…急…怒…无…益…”他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艰难,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胸口起伏剧烈,牵扯着心口旧伤,带来阵阵撕裂般的闷痛。他缓了口气,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目光穿透眼前的混乱和帝王汹涌的怒意,投向更远的地方,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冷静:
“粮…漕运…命脉…毁粮…意在…乱…民…心…”
他艰难地喘息着,喉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才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
“流…民…聚…则…生…变…变则…乱…乱则…贼…人…有…隙…可…乘…”
“唯…臣…可…解…?”他染血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是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洞悉一切的自嘲弧度,眼底那点寒星般的光芒骤然锐利,直刺东方宸的心底:“此…局…是…要…臣…死…于…江…南…乱…民…之…手…啊…”
话音未落,一阵更加猛烈的呛咳再次席卷了他!他猛地弓起身,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圈椅里,瘦削的肩胛骨在玄色朝服下剧烈地耸动,如同濒死的蝶。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遮掩,一大口暗红色的血块直接喷溅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宣告死亡的丧钟。
“皇叔——!!!”
东方宸的心,随着那口喷溅的鲜血,彻底沉入了冰冷刺骨的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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