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北境,寒风如刀。太子仪仗行至雁门关。关城巍峨,旌旗猎猎,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沉重哀伤。关隘旁,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里,数百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士兵,正蜷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并非伤兵,而是去岁一场遭遇战中,不幸被北狄掳去,历经磨难,刚刚被零星赎回或逃回的……战俘。
澈儿走入营地,刺鼻的汗臭、药味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到有人断臂空袖随风飘荡,有人脸上烙印着屈辱的狄文,更多人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个年轻士兵蜷在角落,怀中紧抱着一截断裂的胡笳,无声地流泪。
“殿下,”守关大将杨业(虚构)声音沉重,“此皆忠勇之士,陷敌不屈。然……赎身耗资甚巨,朝廷……朝廷近年用度……”他语带艰涩。战俘赎回,惯例需付赎金,然国库因连年赈灾、兴修水利,已显支绌。且朝中亦有声音,认为赎战俘是“资敌”、“费国帑”。
澈儿沉默地走过每一张饱经风霜、写满苦难的脸。他看到了他们破烂军服下遮掩的伤痕,听到了压抑的咳嗽,更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与对故土的渴望。他想起了锁阳关焚粮的父亲,想起了那些为国征战的将士。这些人是为国流血的英雄,不该被遗忘在寒冷的边境,更不该因“赎金”二字,断了归家之路!
他走到那怀抱断笳的年轻士兵面前,蹲下身:“你叫什么?家在何处?”
士兵受惊抬头,看清来人服色,慌忙欲跪:“小、小人王石头,家……家在河间府……”
“这笳?”
“是……是狄人营里,一个老牧人给的……想家了,就吹吹……”王石头声音哽咽。
澈儿接过那截断笳,竹管冰凉,裂口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吹奏者唇裂所留)。他轻轻抚过裂口,一股悲怆与决然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面对所有战俘,声音清晰而坚定,穿透凛冽寒风:
“诸君!”
“尔等为国陷敌,身陷囹圄,历尽磨难,忠魂不灭!今日得归,非尔等之幸,乃我大靖之幸!朝廷之幸!”
“归家之路,岂容‘赎金’二字阻挡?尔等之身,岂可用金银度量?!”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条象征着储君身份、镶嵌着美玉与金丝的九龙玉带!金玉在冬日寒阳下折射出耀眼却冰冷的光芒。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恐慌的目光中,澈儿双手握住玉带两端,运足气力,狠狠地向膝上一磕!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刺破寂静!坚韧的玉带应声而断!镶嵌的宝玉崩裂飞溅,金丝扭曲变形!
“殿下!” 周围惊呼一片!
澈儿却面不改色,将断成两截、金玉零落的腰带高高举起:
“此金玉,华美无用!今日碎之,换诸君归途坦荡!”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戈交鸣,响彻关隘:
“自今日起,凡我大靖战俘归国,无论官职大小,无论归途难易,官府一体安置,护其归乡!所需盘缠、药石、衣食,皆由东宫内帑及户部专款支应!地方官府,若有敢以‘赎金’之名刁难克扣者,视同叛国,定斩不饶!”
“孤碎此金玉,便是碎那‘赎金’枷锁!金玉碎尽,换尔等生途!”
营地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哭嚎!那不是悲伤,是积压了太久的屈辱、绝望瞬间被希望冲垮的宣泄!无数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跪倒在地,朝着澈儿的方向,用额头重重撞击冰冷的冻土,泣不成声!王石头紧紧攥着那截断笳,泪如泉涌。
澈儿将断笳递还给王石头:“会吹《归乡调》吗?”
王石头用力点头,用袖子狠狠抹去眼泪,将断笳凑到唇边。尽管破裂,但一个简单却无比苍凉、饱含思念的曲调,呜咽着响起。起初只是一人,很快,营地中所有能出声的战俘,无论是否懂音律,都跟着那熟悉的、刻在骨子里的乡音,低沉地哼唱起来。
“归乡……归乡……”
不成调的哼唱,汇成一股悲怆而充满力量的和声,在雁门关的寒风中回荡,飘向关内广袤的故土。金玉碎落于尘埃,而胡笳声中的归乡之路,已然铺就。少年储君以碎玉之举,宣告了军人尊严不容买卖,归家之路永无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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