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器化犁的尘埃落定,云州大地春意渐浓。澈儿的目光,却投向了更深沉、更顽固的黑暗——摧残女子身心的缠足陋习。此风在云州大户人家尤甚,视女子“三寸金莲”为美,不惜自女童四五岁起,便以长长的裹脚布,强行将脚骨折断裹紧,使其终生残疾,步履维艰。美其名曰“莲步姗姗”,实则是对女性最残酷的戕害。
微服私访时,澈儿于城西绣坊外,目睹了令他心魂俱震的一幕。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被母亲和婆子强行按在条凳上。女童凄厉的哭喊撕心裂肺:“娘!疼!疼啊!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她的双脚被长长的、肮脏的白布死死缠绕,勒紧,婆子正用尽全身力气将布条绞紧!女童小小的脚趾已被挤压得变形,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咯吱”声。
女童因剧痛而扭曲的小脸,涕泪横流。那双本该奔跑跳跃的天足,被裹成畸形的锥状,布条深陷皮肉,渗出点点血痕。
女童绝望的哭嚎、母亲的低声啜泣(不知是心疼还是麻木)、婆子用力的喘息声。
澈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那撕裂般的愤怒与悲悯!
“住手!” 澈儿再也无法抑制,厉声喝道,一步冲上前去。
婆子和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婆子见澈儿衣着不凡(虽微服,料子极好),强作镇定:“这位公子,管别人家闲事作甚?裹脚是规矩!不裹脚,将来怎么嫁个好人家?”
那麻木而理直气壮的语气,如同冰冷的毒刺,扎在澈儿心上。规矩?何等吃人的规矩!
澈儿强压怒火,指着哭得几乎昏厥的女童:“此等摧残骨肉、戕害天理之事,竟被尔等奉为规矩?简直荒谬绝伦!速速解开!”
婆子还要争辩,被石岩冰冷的目光一扫,顿时噤若寒蝉。母亲在澈儿迫人的气势下,颤抖着手,开始解那血污的裹脚布。布条解开,露出女童那双青紫肿胀、骨节扭曲变形的脚,如同被酷刑折磨后的残肢。
那畸形的双脚,触目惊心,是无声的血泪控诉。
女童的脚冰冷而肿胀。
澈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此等陋习,根深蒂固,非一纸禁令可除。需雷霆手段,更需疏导之方!
三日后,云州府衙前广场。高台之上,堆积着小山般的、各种颜色、质地、新旧不一的裹脚布!那是官府强行收缴而来,或百姓在禁令下主动交出的。
那堆积如山的裹脚布,如同一个巨大而耻辱的伤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的、蓝的、红的、绸的、布的,有的崭新,有的污秽不堪,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汗味、药味、血腥味)。
那气味令人窒息,是无数女性血泪的凝结。
澈儿立于台前,面色冷峻如寒霜。他身旁站着几位被解救出来的缠足女子(多为贫家女,被卖入大户为婢),她们或被搀扶,或勉强站立,双足掩在长裙下,身形却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台下百姓议论纷纷,有不解,有好奇,有麻木,也有少数女子眼中闪动着希冀的光。
“云州父老!” 澈儿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喧嚣,“此为何物?” 他抓起一把裹脚布,高高举起!
“此乃枷锁!此乃刑具!此乃披着‘美’之外衣,行摧残骨肉、灭绝人伦之实的恶毒之物!”
他指向身边那几位缠足女子:“诸位请看!这便是‘三寸金莲’之下的真相!是伴随一生的痛苦与残疾!女子亦为人!亦有奔行天地之权!岂容此等陋习,断其筋骨,囚其一生?!”
被指的女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脸上露出痛苦与羞惭之色。
“自即日起!” 澈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凡我云州境内,严禁为女子缠足!凡家有缠足女子者,无论长幼,即刻解缚!违令者,主事者杖一百,流三千里!知情不报者同罪!凡举报查实者,重赏!”
“此等污秽之物,留之何益?!” 他将手中裹脚布狠狠掷入面前巨大的火盆之中!
早有准备的差役,将堆积如山的裹脚布,一捆捆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盆!
火焰“轰”地一声腾起数尺高,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浸透血泪的布条,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布匹燃烧的焦糊味、残留药味的怪异气息、以及…仿佛真的有一股无形的血腥气被烈焰净化。
烈火熊熊,照亮了澈儿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也映照出台下无数双震惊、茫然、或渐渐清明的眼睛。尤其是那些女子,看着那吞噬枷锁的火焰,眼中闪动着泪光和解脱的光芒。
焚毁裹脚布,只是破旧。如何立新?如何让那些被解救的女子,尤其是原本依附于“缠足审美”的绣娘、制鞋女子,找到新的生计?
澈儿早有准备。他命人抬上另一批物品——同样是收缴而来,制作精美、小巧玲珑的“金莲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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