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籽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洛阳城的菜农们缩在草棚里,看着冻裂的菜畦唉声叹气,"再有半月,连窖藏的萝卜都要烂了,城里的官宦人家,怕是只能啃干肉脯了。"有个老菜农摸出最后一把菜籽,是夏天收的黄瓜种,壳硬得像小石子,"这籽要是能在冬天发芽,才算见了鬼。"
澈儿踩着积雪穿过菜田,玄色靴底陷进没膝的雪,发出"咯吱"声。他停在一间废弃的药圃前,竹架上的枯藤还缠着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锁链。"传工部,"他拂去竹架上的雪,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朽木,"造十间琉璃暖室,用铅条把琉璃片镶成窗,屋顶开气窗,底下烧地龙。三日内,我要在这里看见绿苗。"
"琉璃暖室?"工部侍郎捧着图纸,手指冻得发紫,"殿下,琉璃脆得很,经不住北风刮;再说地龙烧起来,怕把琉璃烤炸了......"
"用厚琉璃,边框加铜条加固。"澈儿指着远处的官窑方向,烟筒里正冒着白汽,"让窑工把琉璃片烧得比铜镜还厚,再在窗沿下装挡风板。告诉他们,能让百姓冬天吃上鲜菜,比烧十件贡品瓷还体面。"
暖室动工那日,菜农们都来看热闹。琉璃片从官窑运来,用棉絮裹着,像捧着易碎的月光。工匠们踩着梯子,把琉璃片嵌进木框,铜条敲得"当当"响,固定的榫卯里还塞了麻线,说"这样冬天不透气,夏天能拆下来"。地龙的烟道埋在地下,像几条蜿蜒的蛇,一头连着暖室,一头通到外面的柴房。
第一把火点燃时,暖室里的温度渐渐升起来。琉璃窗外的雪还在下,窗内的菜农却脱了棉袄,看着撒下去的菜籽发呆——不过三日,土里竟冒出些嫩黄的芽,顶着种壳,像刚出生的小鸡。老菜农蹲在畦边,用手指戳了戳湿润的土,"这地是热的,跟开春时一个样。"
半月后,澈儿再来时,暖室里已是一片青绿。黄瓜藤顺着竹架往上爬,卷须缠着铅条,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番茄挂着青果,像一串串小灯笼;最角落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冒出新的,嫩得能掐出水。有个小吏捧着刚摘下的黄瓜,咬了一大口,汁水溅在琉璃窗上,"甜的!比夏天的还脆!"
暖室的气窗开着条缝,冷热空气交汇,在琉璃上凝成水珠,顺着窗棂往下淌,像在流泪。菜农们轮流守着暖室,夜里添柴时,看着窗内的绿意映在雪地上,红的番茄,绿的黄瓜,竟像是把夏天搬进了冬天。有个孩子扒着琉璃窗往里看,手指在冰花上画小人,说"这里面住着春神"。
洛阳城里的百姓听说了,都来求菜农匀点鲜菜。起初是官宦人家用银钱买,后来澈儿下了令,暖室产出的菜,一半送官仓,一半低价卖给百姓,"暖室不是为了供贵人享用,是要让寻常人家也能在寒冬见点绿。"
有次北风刮得特别大,暖室的一扇琉璃窗被吹裂了缝。菜农们急得用棉絮堵住缺口,老菜农却突然说"把气窗打开点"——原来热气太足,番茄苗反而蔫了,放些冷风进来,倒精神了。澈儿听说了,让工匠在气窗上装了活页,能根据温度调节大小,"种地跟治国一样,不能太闷,也不能太松。"
冬至那天,暖室里的黄瓜第一次丰收。菜农们捧着翠绿的瓜,送到城里的粥棚,孤儿们捧着热汤里的黄瓜片,眼睛亮得像星星。有个瞎眼的老妪,摸着黄瓜身上的刺,突然笑了:"这是夏天的味道,带着太阳气呢。"
澈儿站在暖室中央,琉璃窗外的雪还在下,窗内的藤蔓却爬到了房梁。阳光透过琉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像把夏天的碎片拼在了冬天。他知道,这暖室挡不住所有的严寒,却像在冰封的日子里开了扇窗——窗不大,却能让种子在寒冬发芽,让百姓在雪天尝到鲜,让所有人明白,人定胜天,不是句空话。
后来,暖室的法子传到了各州。北方的官宦人家学着造小暖室,种些花草;南方的农户则用它来育早稻秧,说"能比往年早插秧半个月"。有个老工匠在暖室的琉璃上刻了行字:"寒暑有常,人心无常",刻得很浅,不仔细看,就像琉璃本身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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