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照临的指尖拂过活字机的版框,铜字的冷与墨的暖在他指间交融。“墨香能涤旧纸,新法能涤旧弊。”他目光落在谢惊鸿身上,“谢学士若担心新律有误,不妨用这活字机多印几份,让天下人评说,总好过在朝堂上捂着盖着。”
散朝时,工匠正用活字机印“新律推行日程”,字模在版框里排列出“辰时印京师,午时发各州,申时到县镇”,墨迹随着日影移动,像在追赶光阴。谢惊鸿路过时,脚步顿了顿,看着那张印好的日程表,突然叹了口气,接过内侍递来的新律印张,转身走了,背影在墨香里显得有些佝偻。
澈儿留在殿中,看着工匠们拆卸字模。铜活字被按部首放回木盒,“匠”字挨着“工”字,“律”字靠着“民”字,整整齐齐,像支列队的兵。“这字模要刻全所有常用字,”他对王铁山——老工匠特意赶来帮忙——说,“还要刻些生僻字,万一哪个州县有特别的乡俗,也好添进去。”
王铁山的錾子在新铜坯上敲打,火花溅在活字机上,“殿下放心,老手艺加新法子,错不了。就像这字,铜铸的骨,墨养的魂,能传得远。”
三日后,京城的市集上贴满了新律印张。苏阿绣带着女红学堂的绣娘们,凑在贴满字的墙前,周先生指着“绣品可入官籍”那条,一个个字教她们认。有个瞎眼老妪摸着纸页上的凹凸,“这字摸着暖,不像以前的告示,冷得像冰。”
澈儿路过时,见个卖胡饼的老汉正给儿子讲“匠籍脱籍”,手里的饼还冒着热气。“你看这印字的机器,”老汉指着远处官署里隐约可见的活字机,“连字都能换着排,人咋就不能换个活法?”
秋风卷着墨香穿过街巷,活字机的“咔嗒”声混着女红学堂的针线声,像支新旧合璧的曲子。澈儿知道,一部律法改不了所有的旧弊,却像在冰封的河面上凿了个洞——洞不大,却能让活水涌进来,让百姓的心热起来,让所有人明白,真正的规矩,从不是刻在竹简上的死字,是能跟着人心变、随着时代走的活理。
后来,活字机的木盒里添了无数新字,有“铁路”,有“电报”,都是些前朝没有的词。王铁山的徒弟们带着机器走遍天下,说“殿下说了,字要跟着人走,人要跟着日子走”。谢惊鸿晚年编书,特意用了活字印刷,序里写“墨香无新旧,能涤人心者,便是好书”,字迹印得清清楚楚,像在回应那年紫宸殿上的墨香。
有次澈儿去库房看旧活字,见“棉甲”二字的字模边缘磨得发亮,是当年印棉甲案卷宗时用得多了。他拿起那两个字,放在新刻的“暖室”二字旁边,忽然明白,活字机最妙的不是省功夫,是让人知道——错了的字能换掉,走偏的路能改道,只要肯动手排新的字模,总能印出更好的文章,活出更好的日子。
喜欢重生后暴君他跪着求我活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重生后暴君他跪着求我活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