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温暖的书库,踏入尘歌壶核心区微凉的夜风中。石板铺就的小路在模拟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远处传来巡逻千岩军整齐而规律的脚步声,更衬出深夜的宁静。
并肩走在熟悉的回公寓路上,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白天的日记发现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未平;刚才那场“纯情暴击”般的撞额事件,又掀起了新的波澜。各自的心绪都在无声地翻腾发酵。
理萌喉头滚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是道歉?还是解释?或者问问她额头还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哪句都不合适,笨拙地咽了回去。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的影子几乎要叠上她的。
静怡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脸颊的热度还未完全褪去。撞到他的尴尬,自己睡着“失态”的懊恼,还有那被撞破的、隐秘的注视……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心乱如麻。然而,当理萌的气息靠近,当他的影子笼罩过来,她并没有如往常般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这沉默却并不冰冷僵硬,反而有种奇异的、心照不宣的暖意氤氲其中。像一层薄薄的茧,将两人与周遭的夜色隔开。偶尔,静怡会飞快地抬眼瞥一下身旁高大的身影,理萌也会在她低头时,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被夜风吹动的发梢上。视线短暂交汇的刹那,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又迅速分开。无人看见的角落,静怡紧抿的唇角,似乎极轻、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熟悉的A区公寓楼就在眼前。橙红的砖墙在月光下显得温柔。
“我…到了。”静怡停在4单元门口,声音很轻,依旧没完全抬起头。
“嗯。”理萌站在3单元门口,点点头,“晚安,静怡。”
“晚安…理萌。”她的回应同样轻,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两扇门几乎同时打开,又轻轻合拢。
理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舒了口气,抬手碰了碰还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与她相撞时的微热和柔软的触感。心跳依旧有些不稳。他走到窗边,没有点灯,目光投向隔壁。
A区4单元的窗户里,暖黄色的灯光亮了起来,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正在窗边整理书籍的纤细剪影。那团温暖的光晕在深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而安宁。片刻后,灯熄灭了。窗棂陷入黑暗,只余下尘歌壶结界在遥远天际流转的、恒定的微光。
理萌静静站在黑暗里,望着那扇已无灯火的窗。额角的微痛还在,心口被那只“倔强团雀”和今夜种种意外撞开的涟漪,却一圈圈扩散着,无声地熨烫着疲惫的四肢百骸。
晨曦穿过尘歌壶结界模拟的天幕,将A区安居房橙红色的砖墙染上一层浅金。理萌推开3单元的房门,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几乎是同时,隔壁4单元的门也打开了。
静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对方额角那一小块微红的印记上——昨夜书库里那场意外的“头槌事件”的勋章。视线甫一接触,又像受惊的鸟雀般倏然飞开。走廊里只剩下清晨微凉的风,吹不散弥漫的尴尬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感。
静怡白皙的脸颊迅速漫上一层薄红,她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细框眼镜,指尖有些发颤。“早…早上好,理萌。”声音细弱,几乎要被风吹散。
“早,静怡。”理萌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着,就是不敢落在她脸上,仿佛地上那几颗碎石突然变得无比吸引人。
短暂的、近乎生硬的问候后,两人各自转身,朝着惯常的方向迈步——理萌去往核心区边缘的实验室和军工厂,静怡则走向中心书库和学堂。脚步却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一拍,仿佛身后无形的丝线还缠绕着昨夜那份无声的悸动和额角残留的微热。
尘歌壶核心区食堂弥漫着食物的暖香和人声的低语。静怡端着一碗清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小口地啜饮着,思绪还残留着清晨走廊里那份挥之不去的微妙。
“精神透支的时候,梦境可是很容易变成漏风的窗户哦,小姑娘。”一个带着奇异韵律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静怡抬头,看见一位外表如同稻妻轻小说插画里走出的少女,正悠闲地翻着一本封面花哨的书。然而那双眼睛,却沉淀着远超外貌的古老和洞察,正是纳塔“烟谜主”部落的大萨满,茜特菈莉,被族人敬畏地称为“黑曜石奶奶”。
茜特菈莉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静怡略显苍白的脸,唇角勾起一丝促狭的笑意。“小心那些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被路过的风看了去。”她合上手中的轻小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裙裾翩然,如同融入晨光的影子般离开了。
静怡怔在原地,粥碗的热气氤氲着她的镜片。困惑和一丝隐秘的不安爬上心头。她对着茜特菈莉消失的方向,低低地道了声谢,心绪却更加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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