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玄铁炉里的香灰突然炸开一朵火花。陌殇盯着星盘中紊乱的轨迹,眉心拧出深痕。代表玄霄的星辰正在吞噬周边星子,而尘九清命星上的裂痕比昨日又扩大的几分。
"最多再撑一个月。"他碾碎手中卦签,忽然将整盘星图扫落在地。羊皮卷展开的瞬间,现出用简体字写的备注:【仙胎成熟日=道体崩溃时】
殿门吱呀轻响。陌殇袖风一扫,星图瞬间自燃。转身时却见尘九清立在月光里,单薄的中衣下腹部轮廓已十分明显。
"又做噩梦了?"陌殇伸手去扶,却被避开。
尘九清径直走向软榻,银发间露出一截后颈,上面还留着浅淡的咬痕。"梦见昆仑雪崩。"他背对着解开衣带,"你被埋在下面,我怎么挖都……"
话音戛然而止。陌殇从身后拥上来,掌心覆在他腹顶。仙胎立刻传来欢快的波动,像幼崽蹭着父亲的手。
"挖不到就别挖。"陌殇的唇贴在他后颈痣上,"我总会自己爬回来找你。"
**焚心**
浴池里的药汤泛着猩红色。尘九清趴在玉阶上,任由陌殇替他清洗长发。仙胎近日长得太快,腰肢酸得直不起来。
"玄霄送来请柬。"陌殇突然开口,"邀你回玉虚宫待产。"
梳齿卡在发结里,扯得尘九清轻嘶一声。他反手抓住陌殇手腕:"你答应了?"
水珠顺着魔尊紧绷的下颌线滴落。"我说……"他忽然将人转过来,沾着药汤的手指抚过对方眉间黯淡的仙纹,"得问问孩子另一个父亲的意思。"
尘九清猛地将他拉进水里。药汤漫过两人交缠的发丝,他咬住陌殇的喉结:"那魔尊陛下现在听好了——"指尖在心口画出血符,"我宁可把孩子生在魔渊,也不会踏进玉虚宫半步。"
陌殇瞳孔骤缩。这是堕魔后,尘九清第一次主动施展仙术。残缺的符咒闪着金光,分明是玉虚宫最高禁术——同心契的解除式。
"你……"鎏金护甲掐进掌心,"想起来了?"
尘九清凑近他染血的唇:"只想起某个傻子替我挡天劫,还骗我说是魔修渡劫。"腹中突然传来剧烈胎动,他闷哼一声栽进对方怀里,"这小混蛋……肯定像你……"
**昭明**
产期那日,魔界下了三千年来第一场雪。
陌殇在殿外守了整整一日,脚下积了厚厚一层冰晶。当第一声婴啼穿透殿门时,三十六重天突然传来雷音——横贯天穹的裂隙,竟自行愈合了一分。
接生嬷嬷抱着襁褓出来时,吓得直接跪下了:"尊上……小主子他……"
陌殇掀开锦被一角,呼吸停滞。婴儿眉心嵌着枚完整的补天印,右手紧握着一缕银发——那是从尘九清头上自然脱落的。更惊人的是,孩子心口处浮动着半道仙纹,与床上那人眉间的残纹恰好能拼成完整图案。
寝殿内,尘九清虚弱地睁开眼。榻前铜镜映出他的模样:三千青丝尽复墨色,唯有鬓边一缕银白,像落在黑夜里的月光。
"陌殇。"他轻声唤道,"我好像……做了一场三百年的噩梦。"
魔尊抱着孩子跪在榻前,将脸埋进他掌心。温热的液体渗进指缝,尘九清才惊觉这人竟在哭。
"不是梦。"陌殇抬头时,左耳后的新月疤正在消退,"是我们欠了三百年的团圆。"
**余孽**
血月高悬,魔宫深处的地脉灵火突然剧烈翻涌,火舌舔舐着黑曜石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陌殇猛然睁开眼,怀中尘九清仍在沉睡,墨发如绸缎般铺散在玄色锦衾上,唯有鬓边那一缕银丝在暗夜里泛着冷光,像是雪落进墨池,醒目得刺眼。他轻轻抽离被枕得发麻的手臂,却在起身的瞬间,被一股阴冷的力量狠狠拽住了神识——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原身残存的恶念如附骨之疽,在他灵台深处发出嘶哑的冷笑。那声音像是千万只毒虫在颅骨里爬行,带着腐烂的恶意: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堕仙,甘愿当条摇尾乞怜的狗。"**
陌殇闭了闭眼,鎏金护甲在床柱上刮出刺耳声响。他掌心燃起幽蓝魔焰,却不是焚烧恶念,而是将它一点点攥紧。黑雾在火焰中扭曲挣扎,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我不再怕你了。"** 他在心底低语,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因为现在……你连伤害他的资格都没有。"**
恶念被强行碾碎、重组,最终化作一缕漆黑的雾气缠绕在指尖。陌殇低头凝视着熟睡的尘九清,指腹轻轻摩挲那人微启的唇瓣,眼底暗潮翻涌:
**"既然你这么想碰他……"** 他俯身咬住尘九清的耳垂,在梦中人轻颤的瞬间低笑,**"那就用我的方式。"**
窗外,血月边缘渗出一线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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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劣**
尘九清醒来时,晨光正透过鲛绡帐幔洒落。他慵懒地舒展手臂,却在抬腕时听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条暗金锁链正松松缠绕在他腕间,另一端没入床柱雕琢的恶兽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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