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声器冰冷的威胁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洪学友的耳膜。卫星电话的忙音在震耳欲聋的钻探平台噪音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攥着电话,指骨泛白,目光扫过托盘上那本浸透海腥与罪恶的绿色笔记本,最终定格在雅萍那张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
恐惧像实质的冰水,顺着雅萍的脊椎爬升。她能清晰地“听”到体内被强行冻结的力量在嘶吼、在冲撞!抑制剂构筑的堤坝正在被狂暴的琥珀色洪流一波波冲击,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神经剧痛和更深的寒意。小腹深处那团象征着毁灭的能量,如同被唤醒的活火山,正随着心跳发出沉闷而危险的脉动。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痛苦的呻吟。海州市的饮用水源…那意味着数百万人命!
“掘墓人”队长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屏蔽所有非授权信号!启动反狙击预案!平台进入一级战备!”尖锐的警报声撕裂夜空,平台上瞬间人影闪动,重型防爆盾牌架设,狙击手占据制高点,气氛绷紧到极致。
洪学友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块投入风暴眼的礁石。他再次拿起那本沉重的笔记本,无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最后几页被污渍覆盖和被撕掉的残迹。
“强光!紫外灯!光谱分析仪!立刻!”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几道高强度光束和紫外线同时聚焦在笔记本最后那团暗褐色的污渍上。高倍放大镜和光谱仪的探头小心翼翼地靠近。
“污渍主要成分确认:氧化铁(铁锈)、硅酸盐(混凝土微粒)、有机质降解物(血液残留)…还有…”技术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高浓度铊元素残留!与周正尸检报告中的铊中毒源高度一致!”
铊!
这个字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洪学友混乱的思绪!周正是被慢性铊毒杀死的!而郑国强的笔记本上,在记录最关键证词的位置,也沾染了铊!是巧合?还是…指向同一个凶手?!
“再看撕掉的毛边!”洪学友的心跳加速。
技术员将仪器转向那参差不齐的撕口边缘。高倍镜头下,粗糙的纤维毛边被放大。在紫外光的照射下,撕口边缘的纸张纤维上,竟然附着着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绿色结晶颗粒!光谱仪瞬间锁定!
“颗粒成分:铊盐结晶!纯度极高!与污渍中的铊元素同源!”
撕掉笔记本最后关键几页的人,手上沾着铊!他(她)在撕掉证据的同时,将致命的铊盐沾染在了书页的毛边上!
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入洪学友的脑海——王铁柱!那个在跨海大桥工程中负责监理、右手缺失无名指、胸膛纹着凤凰DNA图腾、最终被铐在旧桥钢筋上沉入海底的男人!是他撕掉了证据!是他给周正下的慢性铊毒!他就是幕后黑手安插在工地的“清道夫”!
可王铁柱不是死了吗?沉在海底和三十七具白骨做伴了?
“1985年7月16日凌晨的工地值班记录和人员进出登记!找到了没有?!”洪学友猛地抬头,厉声喝问。
“报告!找到了!”一名国安人员将一份泛黄的、扫描件还带着水渍痕迹的记录本投影到大屏幕上。
记录潦草而混乱。暴雨夜的工地,一切似乎都笼罩在混乱中。
洪学友鹰隼般的目光急速扫过。
“7月16日,00:15。暴雨。第三工程队郑国强未归岗。队长报告失踪。”
“00:45。周正副局长、林雪护士冒雨离开工地,神色匆忙。”
“01:30。监理王铁柱带两人(记录模糊,疑似保安)进入东引桥7号桩基区域,称‘检查暴雨隐患’。”
“03:00。混凝土搅拌车抵达7号桩基区域。王铁柱现场指挥浇筑。持续至凌晨5点。”
记录在“王铁柱现场指挥浇筑”处戛然而止。没有郑国强下落的任何记录。没有王铁柱离开的记录。只有冰冷的混凝土,在暴雨中浇筑的轰鸣。
是他!王铁柱!他在那个暴雨夜,带着人将发现真相的郑国强堵在了7号桩基区域!他亲手撕掉了郑国强笔记本上记录着周正和林雪争吵、威胁的关键证据页!他手上沾染的铊盐,就是在撕扯时沾上的!然后,他将郑国强连人带装着剩余笔记本的工具箱,活生生地浇筑进了桥墩核心!而周正和林雪,只是匆匆离开了现场!他们或许知情,或许只是默许!
王铁柱就是那个执行者!那个被“凤凰”操控的、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他没死?还是…他的“死亡”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
“嗡——嗡——”
卫星电话再次疯狂震动!同一个加密号码!
洪学友深吸一口气,接通。变声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玩味:
“看来洪检察官效率很高嘛。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王监理的手艺还不错吧?那桥墩,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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