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近郊废弃地铁隧道。
手电光柱在浓稠的黑暗中艰难地劈开一道缝隙,光尘在潮湿污浊的空气中狂舞。空气里是浓重的铁锈味、积水腐败的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硝烟残留。反诈民警老周和搭档小林,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涂鸦的隧道壁,屏住呼吸。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隧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心跳上。前方不远处,一个应急维修通道的铁门虚掩着,门轴处新鲜的油渍在灯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
“穿山甲进去不久,最多三分钟。”小林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音,枪口稳稳指向那扇铁门。武京伟是爆破专家,这条他精心挑选的废弃隧道,每一处拐角、每一道门后都可能变成致命的陷阱。
老周没有回应,锐利的目光扫过地面。积水的边缘,几个模糊但新鲜的脚印指向铁门。脚印旁边,几粒极其微小的、几乎与煤灰融为一体的灰白色粉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指尖小心捻起一点,凑到鼻尖——一股极淡的、类似苦杏仁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
“定向破门炸药残留,军用级,高敏触发型。”老周的眼神瞬间冰寒,“他在门后布了‘雷’!等着我们撞上去!”武京伟的凶残和反侦察能力远超预期。
小林脸色一白,握枪的手更紧了:“强攻?”
“不,”老周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隧道顶部一处锈蚀严重的通风管道栅格上,“他给自己留了退路,也给我们留了‘窗’。” 他指了指上方,“你掩护,我上去。”
达州,特殊医疗隔离审讯室。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林奉超被从束缚床上半扶起,靠在特制的拘束椅上。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左耳道凝结的血痂触目惊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脑波监测仪的曲线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乱,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低频率的规律波动,如同蛰伏的毒蛇。老吴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厚重的防弹玻璃。桌上,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危暐崩溃招供、指认林奉超是主谋的完整录像文字记录;另一份,则是刚刚由最高检技术组复原的、从“深空探针七号”卫星截获的一段加密通讯日志片段。
“危暐全撂了。”老吴的声音透过通话器,冰冷地刺入林奉超的耳膜,“你的‘远洋贸易’洗钱通道,你剥离‘蚀链’神经攻击算法卖给境外买家,危金根上校给你提供的‘空中走廊’…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他敲了敲那份文字记录,“你把他当白手套,他把你当替死鬼。很公平。”
林奉超涣散的眼珠微微转动,扫过那份记录,干裂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混合着鄙夷和冷酷的弧度。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仿佛在嘲笑危暐的愚蠢。
老吴毫不在意,拿起另一份文件,将其中一页高清打印的卫星日志残片展示在玻璃上。那上面是几行残缺的、经过技术强化的字符和一组精确到毫秒的时间戳:
[时间戳]:信号源:付书云(幽灵协议)…指令:激活‘蚀巢’…坐标:林奉超私人实验室(达州)…执行人:林奉超…状态:确认执行…
[时间戳]:信号源:林奉超…指令:剥离核心算法‘蜂鸣’…封装…交付坐标:危暐‘远洋’安全屋(福州)…
“付书云让你激活‘蚀巢’,”老吴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那是什么?是你用来关押、折磨那些囚犯活体实验品的神经牢笼吗?!然后,你转头就把从‘蚀巢’里榨取数据完善出来的‘蜂鸣’算法,剥离出来,卖给了东南亚的买家!付书云知道他的‘遗产’,被你这样贱卖、用来制造隔空烧人脑子的武器吗?!” 他死死盯着林奉超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涣散的沼泽里挖出一点反应。
林奉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规律波动的脑波曲线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尖峰!他喉咙里嗬嗬的声音变大了,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那份卫星日志,里面翻涌着被戳穿核心秘密的惊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背叛的怨毒!
“嗬…他…他懂什么…”林奉超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蚀巢’…是我的杰作!完美的…活体神经场!他…他只想用那些囚犯…当电池!当燃料!去喂他那个…不死的‘幽灵’!浪费!” 他激动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蜂鸣’…是我改良的!威力…比他想的…强百倍!隔着十公里…能让一队人…瞬间变白痴!那些买家…识货!付书云…他才是小偷!是强盗!他偷了陆明哲的‘冰核’…又想偷我的…‘蚀巢’和‘蜂鸣’!他该死…早就该死!” 极度的自负和对付书云的怨恨,如同毒液般从他破碎的言语中喷射出来。
“所以你就杀了他?”老吴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向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闽清山洞里,付书云真正的尸体旁边,残留着强效神经抑制剂和物理窒息痕迹。那不是意外,是谋杀!是你,林奉超,亲手终结了你的‘导师’,就因为他想拿走‘属于’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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