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壁凹槽内,那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是唯一对抗无边黑暗与湿寒的存在。它微弱地跳动着,映照着围拢在周围的五张面孔,每一张都写满了疲惫、饥饿和劫后余生的惊悸。洞外,山风裹挟着冷雨,发出永不停歇的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腹中的饥饿感如同无数小虫在啃噬,胃袋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火烧火燎的钝痛。更糟糕的是身体上的创伤。刘辩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会牵动后背的剧痛——那是被巨石落下时激射的碎石狠狠撞击留下的。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李壮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擦伤和划痕,被冰冷的雨水浸泡后,边缘泛着不祥的惨白。沉默的猎户张大山(第12章加入)情况更糟,他在塌方时为了保护阿石,小腿被一块滚落的尖石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虽然简单用布条扎紧了,但血水还是不断渗出,将粗布染成了暗褐色。他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异常灰败,嘴唇干裂起皮,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伤口在作祟。
王伯佝偻着腰,小心地拨弄着那珍贵的火种,试图让微弱的火苗再大一些。他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虚弱。阿石蜷缩在最里面,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偶尔抽动一下,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抑或是后怕。士子陈衍相对好些,只是衣衫尽湿,冻得瑟瑟发抖,但他紧锁的眉头显示他内心的忧虑一点不比别人少。
“郎君…您的背…” 王伯看着刘辩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忧心忡忡。
“无妨,瘀伤罢了。” 刘辩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他看向张大山,“张大哥的腿伤如何了?血止住了吗?”
张大山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血…流得慢了些…就是疼得钻心…火烧火燎的…还有些发木…” 他尝试动了一下伤腿,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刘辩的心沉了下去。伤口感染!在这种缺医少药、饥寒交迫的环境下,一个感染足以要命!他挣扎着想起身查看,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背痛摁了回去。
“郎君莫动!” 陈衍连忙按住他,“您伤得也不轻。” 他看着张大山腿上那渗血的布条,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无力,“荒山野岭,缺医少药,张兄弟这伤…唉…” 饱读诗书的他,此刻面对这最原始的伤痛,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圣贤书里,可没有教人如何在绝境中治伤活命。
“不能坐以待毙!” 刘辩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目光扫过众人,“天无绝人之路。山野之中,自有疗伤续命之物!只是我们不识罢了。”
“草药?” 陈衍一愣,随即摇头,“《神农本草》虽有记载,然种类繁多,药性难辨。非经年采药人,如何识得?何况这雨夜深山…”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又是刘辩的“奇思妙想”,但这次,关乎人命,未免太过凶险。
“不试,张大哥必死无疑!试了,或有一线生机!” 刘辩斩钉截铁。他强忍着疼痛,努力回忆着前世那些零碎的、关于野外生存和基础草药的知识碎片。“王伯,您见多识广,可认得山间能止血、消肿、止痛的野草?”
王伯浑浊的眼睛里努力回想着:“老奴…老奴只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人摔伤流血,会找一种叶子边缘带刺的草,捣烂了敷上…好像叫…叫大蓟?还有一种开小黄花、叶子毛茸茸的,也能止点小血…”
“大蓟…蒲公英!” 刘辩脑中灵光一闪。蒲公英!这几乎是野外生存最基础、也最容易辨认的草药之一了!消炎、解毒、清热,虽不能替代抗生素,但聊胜于无!还有车前草、艾草…这些常见植物模糊的影子在他脑中闪现。
“还有!” 王伯补充道,“有种长在林下阴湿地方的草,叶子像手掌,味道很冲,据说能止痛…不过老奴记不清了,也不敢确定…”
“可能是…延胡索?或者某种止痛的草?” 刘辩不敢确定,但这是宝贵的线索。“阿石!” 他看向角落里的小少年。
阿石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怯生生地应道:“郎君…”
“你年纪小,眼神好!天亮后,你跟着我,我们去找王伯说的这些草!记住,只采我们认识的,或者王伯指点的,不认识的一律不碰!很多草长得像,但有毒!” 刘辩严肃地叮嘱。
“嗯!阿石记住了!” 阿石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
陈衍看着刘辩,欲言又止。他内心极度矛盾。一方面,他本能地觉得这太过儿戏,草菅人命;另一方面,一路行来,刘辩的“奇技”又屡屡创造奇迹。最终,对同伴的担忧压倒了疑虑,他叹了口气:“刘郎君,需要陈某做什么?”
“陈先生,” 刘辩看向他,“天亮后,麻烦您和李壮大哥一起,再仔细找找这附近,有没有更干燥、能挡风避雨的地方,或者能烧的更久的木柴。另外,看看能不能找到干净的水源,取些水回来。我们需要烧开水,清洗伤口!” 他强调“烧开水”三个字。在这个时代,煮沸消毒的概念几乎是空白的,这是他必须坚持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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