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秦明是主犯,你身为他的上司,纵容之过、失察之责,也半点跑不了!”
周俊海的手指重重戳在桌沿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来黑山县之前,他早已把底细摸得透彻。
郭其山哪里是寻常乡绅?那人在宦海混了二十多年,京城有故交在六部任职,地方上更是和几州知府都有往来。
早在郭家庄出事前三天,郭家的一个管事就揣着金银奔了京城,如今怕是连吏部都知道了黑山县的案子。
周俊海心里门儿清,只要郭家的靠山肯开口,别说一个小小的都头秦明,就算是肖青山这个县令,也得卷铺盖滚蛋。
当年娄长风能压得住黑山县的五大家族,靠的可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背后有周云开撑腰。
可肖青山不过是个从科举里拼出来的“白丁”,祖上没出过官,身边也没什么得力的靠山,这才是平安府敢让他来兴师问罪的底气。
在周俊海看来,缉拿令是肖青山下的,秦明是他的人,这两人就是此案的“罪魁祸首”,必须定罪。
可他没料到,肖青山嘴硬得很,证据又准备得滴水不漏,让他连半句错处都挑不出来。
思来想去,也只能先扣个“失察”的帽子——这罪名可轻可重,轻了不过是降一级调任,重了就能发配流放,到时候怎么判,还不是看京城和府里的意思?
肖青山听出了周俊海话里的敲打,心里却丝毫不慌。
他知道再硬辩下去只会激化矛盾,不如换个法子。
于是脸上的恭顺又浓了几分,甚至添了些讨好的笑意:“大人一路从平安府过来,骑马坐轿的,定是累坏了。下官已经在县里备好了薄酒,还望大人赏脸,吃口热饭歇歇脚。”
“哼,我哪有心思吃你的饭?”
周俊海眼皮都没抬,语气依旧冷硬。
“大人,除了酒菜,下官还特意备了些‘节目’,保准让您解乏。”
“哦?”周俊海的耳朵动了动,抬眼看向肖青山,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沉默片刻,才故作严肃地说道:“罢了,既然你都备好了,那就去看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切都得按规制来,不能逾矩。”
他这话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体面的台阶——大周朝虽允许官员公款吃喝,却有明确规制:四五品官每餐只能用两升米、两升面、一升半酒,肉菜不得超过四碟;六七品官的标准还要再降一等。
可周俊海心里清楚,地方官招待上级,哪次真按规制来?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下官明白!定不敢违了规矩!”肖青山连忙应下,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这边请。”
随后,两人屋子,向县衙外走去。
在县城中心,有一个二层的名叫‘太清楼’的酒楼,是县城里规模最大的酒店。
之前的时候,这家酒楼一直都是由郭家经营的,而现如今,肖青山通过一些列的手段,已经成为了这家酒楼的实际拥有者。
不过太清楼如今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开业了,平时门窗紧闭,偶尔能听到酒楼后院传出阵阵悦耳的琴瑟之声,对外则宣称是酒楼内部装修暂时停业。
眼见肖青山到来,守在门口的伙计立刻打开了酒楼的正门,随即将其带到了酒店的二楼。
只是刚踏入酒楼的二层,周俊海就吃了一惊。
只见二楼的布置相当奢华,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面是整块的紫檀木,打磨得光可鉴人;四周立着四扇苏绣屏风,绣的是“百鸟朝凤”,丝线细密,连鸟儿的羽毛都栩栩如生;墙角放着一只宣德炉,炉里燃着沉香,烟气袅袅;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一幅是本地名士的《秋山行旅图》,另一幅是临摹的王羲之字帖,笔法灵动。
“大人,请坐。”
肖青山引着周俊海在主位坐下,伙计很快端来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两碟点心——一碟是桂花糕,雪白的糕体上撒着金桂,香气扑鼻;另一碟是松子糖,裹着晶莹的糖霜,看着就甜糯。
“大人,您要是有想吃的菜,尽管跟下官说,后厨都能做。”肖青山笑着说道。
周俊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你这小小的县城,能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就上什么吧,别耽误了正事——等下我还要看你那证据,明天还得去郭家庄勘验。
说起来,以前郭家的宴席才叫讲究,可惜啊……”他话没说完,却满是惋惜,仿佛真为郭家的覆灭可惜似的。
肖青山却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大人这话就错了。下官平日里也爱琢磨些吃食,北边的烤鸭、酱猪蹄,南边的醉虾、蒸螃蟹,还有沿海的鲍螺海参,后厨都备着呢。”
“呵,你就吹吧。”
周俊海嗤笑一声,放下茶杯,“黑山县离海边足有上千里,就算用冰窖存着海鲜,运到这儿也该臭了。再说了,那海参、鲍鱼多金贵?你一个七品县令,能拿得出手?”
他话刚说完,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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