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抗拒这种刻意的安排,觉得毫无必要。在他心中,妻子的人选,只要符合他方才列出的那几条硬性标准,是谁都无所谓。
感情?那是累赘。
“母妃满意即可,儿子相信母妃的眼光。”他试图推脱。
“不行。”端王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威严,“此事关乎你的终身,岂能如此草率?你必须去。看一眼,说两句话,费不了你多少工夫。”
裴戬看着母亲坚持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他明白,这是母亲最后的底线,也是世家联姻中必要的流程。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必要的步骤,便走上一遭。
不过是走个过场,让母亲安心,也让孟家面子上过得去。
至于那孟六姑娘是圆是扁,性情如何,只要符合他的基本要求,他并无期待,
也……无所谓。
“是,儿子知道了。”裴戬垂下眼帘,“去看看也好。”
……
晋国公府。
老夫人的暖阁里,银丝炭在黄铜兽炉里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郁老夫人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罗汉榻上,手里捻着一串光滑的菩提子佛珠,听着坐在下首的大儿媳魏氏说话。
魏氏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掩不住那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母亲您说,这四丫头澜姐儿的及笄礼,二弟妹是不是也太隆重了些?”
魏氏端着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听说光是请那江南来的名厨班子,就花了三百两!还有那‘云韶班’,京里顶顶有名的戏班子,包了三天的场,那银子流水似的淌出去。知道的,说咱家姑娘及笄是大喜事,不知道的,还当是公主下降呢!”
魏氏越说越觉得肉疼,她掌过中馈,深知府里进出的不易。
当年她当家时,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如今轮到二房梁氏掌家,为了自家女儿,竟这般大手大脚!
郁老夫人捻佛珠的手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听不出喜怒。
魏氏得了这声回应,只当是婆婆也有同感,胆子便大了些,继续道:“媳妇也不是那等小气不容人的。只是母亲,这排场,是不是压过了府里其他的姑娘?咱们国公府,到底还是要讲个长幼有序,嫡庶分明不是?澜姐儿是嫡出没错,可上头还有昀哥儿、潇姐儿他们呢,这以后……”
“长幼有序?嫡庶分明?”郁老夫人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平静无波地落在魏氏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老大媳妇,当年你掌家的时候,昀哥儿开蒙请的先生,是京里最好的大儒,束修几何?他院子里添置笔墨纸砚、四季衣裳,可曾比照过其他哥儿姐儿的份例?那时,老二媳妇可曾来我跟前抱怨过一句长幼有序?”
魏氏被问得一噎,脸上那点强撑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当年偏心自己的儿子郁昀,处处用最好的,那是府里上下心照不宣的事。
没想到婆婆会在这时候,如此直白地翻出来。
郁老夫人没等她辩解,目光转向角落里侍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又淡淡补了一句:“还有潇姐儿,前些日子病着,想吃碗冰糖燕窝,听说厨房推三阻四,最后送去的还是银耳羹?”
她点到即止,没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敲打,让魏氏瞬间白了脸。
郁潇是大房的庶女,在魏氏手下日子过得如何,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只是碍于体面,不曾点破罢了。
暖阁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魏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后背却一阵阵发凉。
“心里头有计较,觉得不公,”郁老夫人收回目光,重新捻着佛珠,“那也该是去找老二媳妇,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亲妯娌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讲?跑到我这里来嘀咕,算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况且,老二媳妇掌家这些时日,府里用度虽大,可我看账目清楚,进项也比往年活络了些。库里的存银,也没见少下去多少。这开源节流的本事,老大媳妇,你当年掌家时,可曾做到过?”
魏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彻底说不出话来。
婆婆这话,分明是在说她当年管家不如梁氏!
她心里又羞又恼,却不敢反驳半句。
郁老夫人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老大媳妇,我知道你心里不自在。可你也想想二房的难处。老二远在凉州那苦寒之地,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天,守着边关,提着脑袋过日子。他膝下就澜丫头和晖小子这一双儿女。
如今晖小子的亲事还没个准信,澜丫头眼瞧着及笄了,这终身大事更是艰难。做母亲的,为女儿操办得隆重些,不过是求个心安,盼着女儿日后能顺遂些。这份心,你也是做母亲的,难道不能体谅一二?”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将二房的艰难处境点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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