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澜心中咯噔一下,手指微动,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簪子拔了出来。
白玉无瑕,玉质温润。
簪头数朵半开的玉兰,花瓣层叠,花蕊纤毫毕现,姿态清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可郁澜盯着掌中这抹冷白,眉头却紧紧蹙起。
她不记得自己戴过这样一支簪子。
今晨梳妆,她发间只有母亲亲手簪上的绒花和几支小巧的珍珠钗环。
这玉簪是何时又是如何到了她头上的?
电光石火间,长廊上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
那个穿着靛蓝棉布直裰,帽檐压得极低的“仆从”。
他与她们擦肩而过时,似乎有微风拂过鬓边,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他!
郁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只有他,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动机。
裴戬!
他果然来了,并非如裴二夫人所言因公事缺席。
甚至能如此轻易地在人来人往的长廊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支簪子插入她发间。
裴戬曾提过要送她一支白玉兰簪,说是谢她帮忙寻药的酬劳。
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也从未追问过何时送达。
原来竟是在今日,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郁澜攥紧了手中的玉簪,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
他不仅来了,还能在守卫森严的晋国公府内如此自如地行动,甚至能近身在她头上动手脚。
这份能力,或者说,这份对晋国公府的熟悉与渗透,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不安。
“姐姐?”郁潇见她脸色不对,握着簪子出神,有些担忧地唤道,“怎么了?这簪子,不是晖哥哥送的?”
郁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约是哪个丫头收拾首饰时不小心混进去的,我也没留意就戴上了。”
她将簪子随手搁在妆台上,动作看似随意,心头疑云更重。
站起身,“口脂先不补了,潇潇,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透透气,马上回来。”
她必须去确认。
沿着方才返回彩云院的路径,郁澜快步走了出去。
长廊上空空荡荡,只有远处水榭的喧闹声隐隐传来。
她仔细回想擦肩而过的位置,目光在廊柱、栏杆、甚至地面缝隙间搜寻。
哪里还有那个靛蓝身影的踪迹?
仿佛他只是一个水汽蒸腾的幻影,融入这满府的喜庆之中,了无痕迹。
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若非刻意隐藏,若非身法极快,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消失?
裴戬,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送一支簪子?还是…另有所图?
晋国公府的侍卫在他面前形同虚设,这个认知让郁澜心头蒙上更深的阴影。
就在郁澜暗自心惊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澜姐儿怎么独自在这儿?可是嫌里面太闷了?”
郁澜心头一凛,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凝重,换上一副得体的浅笑,转身望去。
只见裴二夫人正款款走来,身边跟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裴霖。
裴二夫人依旧是那副雍容含笑的模样,眼神却带着惯有的审视,不动声色地扫过郁澜周身。
“裴二夫人安好。”郁澜微微屈膝行礼,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裴二夫人身后的裴霖。
裴霖今日穿了身娇嫩的鹅黄衣裙,本应显得活泼,此刻却眼神闪烁,不敢与郁澜对视。
双手紧紧绞着丝帕,指节都泛了白。
“快免礼。”裴二夫人虚扶了一下,笑吟吟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必拘礼。方才礼台上人多,也没顾上好好说话。我们王府里整日冷冷清清的,比不得你们晋国公府这般热闹喜庆,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
裴二夫人话音未落,她身旁的裴霖像是被什么催促着,忽然上前半步,脸上挤出一个过分热情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是啊是啊!澜姐姐今日真是太美了!以后得了空,一定要多来我们王府走动走动!王府的花园虽比不得御苑,倒也清雅别致,我新近得了些上好的雀舌茶,正愁没人品鉴呢!”
她一口气说完,眼神紧紧盯着郁澜,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意味,又夹杂着紧张和一丝慌乱。
这太反常了。郁澜心中警铃微作。
裴霖向来被裴二夫人教导得眼高于顶,虽不至于当面得罪人,但对晋国公府这位“前嫂子”也从未有过什么亲热举动,更遑论这般近乎谄媚的邀请。
尤其她此刻那副强装镇定却眼神乱飘的模样,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发现。
郁澜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二小姐客气了。王府门第贵重,澜不敢随意叨扰。若得机会,自当拜会夫人。”
她将话题轻轻带过,既没应承也没拒绝,目光平静地看着裴霖。
裴霖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裴二夫人一个淡淡的眼神止住。
裴二夫人笑着打圆场:“霖姐儿就是孩子心性,想找人玩罢了。澜姐儿今日事忙,我们也不多打扰了,这就回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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