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眼前之人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为何还能抬起头,甚至是笑出来?
这个问题瞬间占据了万老大的整个脑海。
他想不通。
但却不代表着他那一拳就会停下。
万老大眼中的惊愕一闪而逝,随即重新覆上狠厉的阴鸷之色。
闯荡江湖多年,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刀光血影,怎么可能会被一道眼神扰乱了心智?
短短半息,拳头离张景只不到半步。
看到对方虽然笑容不变,但身上依旧是毫无动作,万老大心底不禁冷笑一声——果真只是虚张声势!
到了这个距离,任凭张景动作再快,也来不及了!
他仿佛已看见张景的脸被轰成一滩肉泥。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身上泛起一阵酥麻,随即就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般,整个人不听使唤地瘫软下去,连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为什么……”
万老大咬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双眼死死盯着张景,却是不知对方究竟下了什么毒手。
张景像是知道万老大心中疑惑般,笑着指了指对方的胸口。
万老大顺着张景的手指望去,才发现自己胸口上,竟不知何时被插上了一根银针!
那针尖没入皮肉不深,却像只蛰伏的毒蝎,冷不丁蜇在了心头。
原来,就在万老大出拳的同时,张景也悄无声息弹出了一根银针,动作隐蔽至极。
再加上对方见他身形晃得厉害,一心只想速战速决,竟丝毫没有察觉。
当然,只靠这么一根银针就将一个三品武夫放倒,肯定是不现实的。
但张景先前挨的几下也不是白受的——几次碰撞间,他已有意无意打中万老大五处麻窍,最后这根银针,恰恰刺中连通诸窍的关键处。
人体周身七百二十处窍穴,处处相连,精妙无比。
而张景将中医窍穴与武学杂糅,也不过是在此番交手中偶然所想,偶然所做。
他擦去嘴角血迹,望着瘫在地上的万老大笑道:“承让了。”
万老大无力应答,垂首不语。
而张景此时又踏前一步,气息骤然拔升,不再遮掩——竟是四品!
原来交手时他已暗中突破四品大关,只是一直在掩饰!
而这也是张景的后手。
若是银针偷袭不成,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见此情景,万老大苍白一笑——原来如此,张景那摇晃的模样,是诱他出手而已,并非真的奄奄一息。
四品的防御,到底是比五品强上不少的。
张景凑近万老大,俯身拔出银针,又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胜负已分,你们该履行承诺了。”
听到张景的声音,被拉起来的万老大苦笑一声:
“大人何苦跟这些百姓过不去呢?回到城里,他们就只能等死。”
“相信我们。”张景语气缓和。
“真就没半分余地?”万老大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声音里满是无奈。
张景只是摇头。
“好吧……”万老大轻喃一声。
可随即,他目光陡然变冷,袖口忽地滑出个明晃晃的物件,被他握在了手中。
那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
京城,太医院。
内院院署里边,薛九和庄太白两位老者端坐于此。
“如今京城的疫情总算得到了控制,只是不知沧州那边怎么样。”
庄太白轻抿一口杯中香茗,缓缓说道。
他的神色之间有些疲倦,显然是这几日过度劳累所致。
“放心,沧州的疫情,想来很快会有转机。”
“哦?”听到薛九信誓旦旦的话语,庄太白来了兴致,“何以如此肯定?”
薛九轻笑一声,缓缓吐出两个字:“张景。”
听到这名字,庄太白眼角微不可察地一跳,随即轻轻颔首:
“的确,此人提出的防疫之策,成熟老辣,思虑周全,倒不像是初入官场的模样。”
“不止这些,他的诗才、医术,哪一样不精妙?”
说到这儿,两人对视一眼,只不过眼神里除了欣赏,还多了几分猜疑。
“他究竟是谁?”庄太白压低声音。
薛九没有回答,只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
当万老大握住那把匕首后,在场众人心神俱是一震——谁也没料到他会出尔反尔!
江湖中人应当最讲诚信才是,为何会这般?
就连他身后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可此时,万老大与张景相距不过半臂,纵使卢俊风的长刀已然出鞘,也来不及了。
张景仿佛只剩死路一条。
可就在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即将刺入张景颈侧时,万老大身后响起一道清冷女声——
“万棋!”
听到这道声音,万老大扬起的手也骤然停在了空中。
他僵硬回过头,见身后众人已让开一条路。
其中立着位绿衣女子,面蒙轻纱,她正是琼月楼的柳老板。
张景趁着这间隙,后退数步回到众人身边,才算是脱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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