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此番回沂州,没再走水路。
跋涉五日后,张景便到了与京城毗邻的砀州。
一来是他前番遭了水寇,心里头仍有些发怵。
二来则是张景想着自打到了这个地界,还没好好瞧过这边的风土人情。
进了砀州城,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张景牵着马走了没半里地,就瞧见前边黑压压的一群人潮被吸到一边去了。
他勒住缰绳,踮脚张望,隐约瞧见远处高台上飘着面杏黄旗子,上头写着“琼液会”三个黑字。
“老伯,请问这琼液会是何事啊?”
张景朝一旁卖米糕的老伯要了块米糕,也趁机打听道。
“这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老伯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
“今儿可是咱砀州的大日子,各处有名的酒商都把自己酿造的酒水带来了,过会儿便要评出那最香醇的!”
张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反正闲来无事,去瞧瞧热闹也无妨。
可刚等张景走到场下,就见几个小厮举着木盘在人群里穿梭,盘子里还插着几十根竹签。
“抽签咯抽签咯!抽着红签的看官上台品鉴,还能得春轩楼的酒票!”
周围看众闻言急忙上前争抢,一阵喧闹中,张景只看见一根签子突然掉在了他面前。
张景愣了愣,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根红签!
“客官好运气!这红签可是能尝春浆露的!”
看到张景手中红签,周遭看众顿时围了上来,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在下只是个……”
张景刚想婉拒,可话还未说完就被众人推搡着上了高台。
他才看清台上早就摆好了几张八仙桌,每张桌上都放着七个白瓷碗,碗里盛着不同颜色的酒液。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站在台中央,手里拿着个铜铃,清了清嗓子道:
“诸位抽中红签的乡亲听好,这七碗酒是各州酒商送来的参选酒品,标签都打乱了。”
“你们挨碗尝过,按喜好排个名次,最后咱们取多数人的评判,选出今年的玉露!”
话音刚落,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有人扯着嗓子喊:
“那还用说?肯定是春轩楼的春浆露第一!”
等那老者摇了摇铜铃,众人依次开始品酒。
轮到张景时,只见他走到自己的桌前,先拿起了最左边的碗。
他抿了一小口,酒液入喉时带着一股淡淡的米香。可咽下去后却像是喝了口温水,没什么后劲。
他放下碗,又端起第二个,这碗酒稍烈些,却带着股涩味,显然是新酿的。
连着尝了四碗,张景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些酒要么太淡,要么杂味重,比起前世的那些精酿白酒,总差了点意思。
直到拿起第五个碗,喝下其中酒水后他才顿了一顿——
这酒入口清洌,咽下去时喉间一阵甘醇,舌尖还有余味萦绕,倒是比前四碗强上不少。
“这位小哥,品得如何?”台下有人急不可耐。
闻言,张景放下碗,如实回道:
“前四碗各有不足,而这第五碗……还算顺口。”
“还算顺口?”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台下一个汉子挤到前边,指着张景鼻子骂道:
“你知道这第五碗是什么酒吗?那是春轩楼的春浆露!蝉联六年的酒王!你敢说它只是‘还算顺口’?”
旁边有几个老者也跟着喊道:
“你一个外乡人懂什么?春浆露的妙处就在这清醇!”
“怕不是来捣乱的吧?我看你是喝惯了那些糙酒,尝不出仙露的好!有本事你就来说说,这春浆露哪不好了?”
张景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奈。
论起酒水,他确实是外行,可凭着前世的经验,倒也能品出这些酒的不足——那就是太淡了!
不光是这春浆露,先前跟秦河在京城喝的那些,也都差着些纯度。
毕竟这个时代的酿酒法子,比起前世来,终究是差了一大截。
看着众人因自己的评价而怒气冲冲,张景只得拱手致歉,想着退下台去。
没曾想,此时的众人竟不肯让他走了,说今日若给不出个交代,就别想轻易离开。
张景本不想多事,可面对这个情况,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诸位稍安勿躁。这酒是比其他的强,可确实太淡了。若是能让酒精度再高些,去掉那些杂味,喝起来会更有劲道。”
“酒精度?那是什么东西?”
台下几人一愣,瞪着眼问道。
“就是酒的烈性。”
张景拿起那碗春浆露,缓缓解释道:
“这酒发酵得不够透,就像蒸馒头没发起来,吃着发僵。”
“若是用蒸馏法再提纯一次,用铜锅代替陶罐,冷凝时多加几层湿布,让蒸汽慢慢凝成酒液,纯度自然就上去了。”
张景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发酵时加些酒曲,控制好温度,别让杂菌滋生;蒸馏时火候要稳,不能太急……”
可听了他的话后,台下的百姓却是一脸茫然,交头接耳:
“铜锅?湿布?这小子说的是酿酒还是炼丹?”
“我看他就是胡扯,哪有这么酿酒的?”
紧接着,众人对着张景又是一顿斥骂。
可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却突然传来几声叫好声。
只见几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汉子挤了过来,为首的一个胖胖的掌柜拱手说道:
“这位公子说的法子,倒有几分道理!老夫是徐州来的酒商,前两年试过用铜锅蒸馏,就是总拿捏不好火候,听公子一说,还真是茅塞顿开!”
这话一出,台下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些。
更让人吃惊的是,高台侧面的楼梯下有个锦衣老者缓缓走下来。
那人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
有人低呼:“是春轩楼的王掌柜!”
只见王掌柜径直走到张景面前,拱手作揖,声音洪亮:
“这位公子对酿酒之道有如此见解,实在难得。”
“老夫冒昧,想请公子到春轩楼小坐片刻,讨教些酿酒的法子,不知公子肯否赏光?”
张景见状,本想婉拒,可又想着周遭百姓先前虎视眈眈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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