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的空气,凝固如铁。
方才劫后余生的感激余温,被这骤然腾起的冰冷杀意,彻底取代。
沈璃能感觉到背后晏婴瘦小的身躯在微微发抖,这孩子刚刚耗尽力量救治众人,此刻连站立都困难。
她不动声色地将灵力渡入晏婴体内,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拇指轻轻抹去孩子嘴角渗出的血丝。
“嚓!”
赤练的匕首狠狠刺入地面,锋刃与岩石摩擦迸出一串火星。
她没有半分犹豫,一个闪身站到沈璃左侧,反握的匕首在掌心转出半轮冷月,与沈璃形成完美的防守夹角。
这位以狠辣拼命着称的女修此刻眼神凌厉如刀,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绷紧全身肌肉。
“赤练...”沈璃低声道,心底被温暖包围。
紧接着,柳岸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出现在沈璃右侧。
他虽未言语,但那双看透虚妄的眼睛里,映出的却是与身前二人别无二致的决绝。
刘黎安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的花铃,又看了一眼被众人视作仇寇的沈璃,胸中那股因鲁莽而起的愧疚与后怕,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他起身,挡在花铃的床榻之前,怒视着那一张张"正义"的嘴脸。
璃火小队,在这生死时刻,以血肉之躯筑起了最后的防线。
沈璃感到喉咙发紧。
她知道这些同伴们正在为她赌上性命。
只是相信她,便愿意同她一起,为一个出自血瞳的孩子,对抗整个修真界的“正道”。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服下秘制灵丹。
即便会损伤根基,她也要护住晏婴,护住这些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同伴。
“诸位且慢!”
剑拔弩张之际,一名曾与赤练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他宗长老,满眼痛心疾首地排众而出。
他须发皆白,道袍上还沾着与太虚宗修士战斗留下的血迹,正是青岚宗的松鹤长老。
老人颤抖着手指向赤练,厉声质问:“赤练!你全族上下皆亡于血瞳之手,此乃血海深仇!今日你为何要糊涂至此,庇护一个魔头之后!”
赤练闻言,竟冷笑出声。
那笑声里带着刻骨的痛苦,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恨血瞳,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沈璃是我过命的交情!今日,我帮亲不帮理!”
她匕尖一挑,直指那长老的鼻子,一字一顿。
“况且,你们的命,刚刚就是这个你们喊打喊杀的孩子救的!你当真要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松鹤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反驳,玄天宗的丹修峰主长叹一声走上前来。
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者此刻面色凝重,将沈璃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劝道:“沈璃,顾全大局!我们接下来还要联合各宗,共同对抗血瞳组织。你此刻与所有人为敌,无异于自毁长城!你本是我宗门未来的希望,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沈璃看着这位曾经对自己颇为照拂的长辈,眼神却比山谷里的顽石还要坚定。
“峰主,”她轻声道,“三年前,我刚入门时,曾有幸听过您的炼丹课。”
“您可还记得,在第一堂课时,说过什么?”
丹修峰峰主瞳孔轻轻颤动。
沈璃的声音与他自己心底的那道声音同时响起。
“丹道即人道,心不正则丹不纯。”
“峰主,晏婴何辜?”沈璃反问道,“若我们今日,只因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就要屠戮一个刚刚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孩子,那我们与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太虚宗,又有何异?”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如剑鸣,响彻整个山谷。
“我辈修士,修的若不是一颗无愧于天地的本心,那这通天大道,不走也罢!”
丹修峰主见她“执迷不悟”,一张老脸气得铁青,最终恨恨地一甩衣袖,退了回去,站到了对立的人群之中。
他的倒戈,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心湖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修士,彻底倒向了声讨沈璃的一方。
一名在宗门中颇有名气、一直以天才自居的年轻弟子,排众而出。
他满脸都是信仰崩塌般的失望,对着沈璃高声喊道:“沈璃师姐!我曾将你在宗门大比上三战扬威的壮举视为信仰,视你为我辈楷模!可你今日之举,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沈璃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嘴角竟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仰慕我时,我未曾在追随者中见过你的身影;我如今千夫所指,你倒是第一个跳出来摇旗呐喊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原来你的仰慕与憎恶,都如此的轻贱、廉价。”
那名弟子被这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当即拔剑怒喝:“妖女!休要在此妖言惑众,狡辩不休!诸位同道,大家并肩子上,先杀了那魔子,再将这个被妖言蛊惑的宗门叛徒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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