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瀛的话音未落,数十个巨大的陶罐便已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呼啸,如冰雹般砸向山谷。
罐体在半空中碎裂,铺天盖地的“魂枯之瘴”倾泻而下。
那并非单纯的雾气,而是一大团黑得发绿的云团,约有两人高,浓得有如冬雾,蠕动着,爬行着,向谷内压来。
它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几只惊起的飞鸟刚一触碰到雾气边缘,便直挺挺地从空中坠落。
外围来不及躲避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几乎是立刻被自己喉咙里涌出的黄色痰液扼住了呼吸,浑身剧烈抽搐,皮肤因缺氧而迅速泛出死寂的青蓝色。
“救……救命……”
“啊——!”
人仰马翻,痛苦的嘶吼和绝望的求救声响彻山谷,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
有些人神智错乱,竟挥刀砍向身边的同伴,而后在无尽的痛苦中刎颈自尽。
毒雾过处,寸草不生,万物凋零,连地上的虫蚁都未能幸免。
山谷之外,萧瀛负手而立,用靴尖踢踏着脚下的一颗石子,语气散漫得仿佛在欣赏风景。
“今天天气很好,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若没有这些烦心事,我们合该痛痛快快地踏青一场。”
他身边,一个眉心点着朱砂痣、长相温润的年轻男子,正皱着眉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
他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从小便被保护得极好,生活中除了修炼再无其他,所以与生俱来带了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优柔寡断。
就在方才,一个玄天宗的弟子嘶吼着想扑到他脚边躲避,却在离他还有数丈远时,被毒雾追上。
那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血肉便在“滋滋”声中被寸寸腐蚀,转眼化为一具冒着黑烟的枯骨。
他终于忍不住,侧头问萧瀛:“真的要这样做吗?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萧瀛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被血瞳组织钦定来辅助他的,叫楚明择。
但萧瀛清楚,他名为辅助,其实是监控。
血瞳用萧瀛,扶持萧瀛,但却又不信他,防着他叛变。
是啊。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懂。
但他看不出来楚明择的过人之处。
他看起来乳臭未干,眼中竟还常常带了些不合时宜的天真和单纯。
用这样的一个人来监视他,老大是不是有点太瞧不上他了?
萧瀛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教导般的耐心:“战争就是战争,死亡就是死亡。管他是用什么手段造成的呢?用法器杀人就是仁慈,用毒雾杀人就是凶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顿了顿,看着楚明择依旧不忍的表情,补充道:“能最快地结束战争,最大限度地减少我方的伤亡,这才是明智之举。”
楚明择沉默了,不再言语。
山谷内,随着那致命的毒云步步逼近,刚刚还对沈璃喊打喊杀的正道修士们,脸上瞬间被绝望吞噬。
他们才体验过这毒雾的恐怖,深知一旦被覆盖,必死无疑。
那名万剑山庄的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沈璃面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涕泪横流地哀求:“沈道友!不!妖后大人!求您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救救我们!求您让那位小公子再出手一次吧!”
“求妖后大人开恩!”
“我等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求妖后大人不计前嫌!”
求饶声此起彼伏。
楚嚣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将沈璃往怀里又带了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的死活,与本王的王后何干?”
他目光扫过那些跪地求饶的脸,眼神冰冷如刀:“一群刚刚还想杀我爱侣的蝼蚁,现在死了,正好给这山谷添些肥料。”
这一句话,如一盆冰水,将所有求救者浇了个透心凉。
沈璃看着那些曾经的同道,眼中没有怜悯,但她更不能看着萧瀛得逞。
她抬起头,迎上楚嚣的视线,语气坚定:“楚嚣,帮我。”
见楚嚣的紫瞳中闪过一丝不悦,她补充道:“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我们。萧瀛不死,花铃和大家的伤势就无法根除,我们永无宁日。”
楚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底的冰霜瞬间融化,只剩下满溢的宠溺。
他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好,都听你的。”
他一挥手,身后那支杀气腾腾的妖族大军阵型陡然变幻,竟主动将玄天宗的残部容纳进来,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攻守兼备的混合阵势。
而这个阵势的指挥核心,正是沈璃。
沈璃走到晏婴面前,蹲下身,放柔了声音:“晏婴,别怕。我需要再借你的血一用,去救那些坏人,也去救我们的同伴,你愿意吗?”
晏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璃取出一只玉碗,晏婴熟练地划破指尖,将那瑰丽如燃烧火焰的血液滴入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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