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推了推眼镜，对着另一个护士说道：“立马准备手术室，把十三号床推进去。”
“另外，通知血库准备十三号床的血型。”
护士脸上有几分为难：“宋医生，十三号床是O型血，是现在医院最缺的血型。”
“抽我的血吧！我跟我三哥一样，都是O型血。”赵卫东跳出来自告奋勇。
此时赵军亮愣住了，有一股暖流缓缓荡漾在心底。
他和这个弟弟关系一直不冷不热，没想到他可以为自己献血。
王春兰明白赵卫东经过这两天后，性格改变了许多。
她当场给赵卫东竖起了大拇指。
宋轻轻瞥了一眼赵卫东：“那行，小雪你带这位同志下去抽血。”
等到小雪带着赵卫东走后，宋轻轻认真地看着王春兰：“你儿子的腿伤得很重，我虽然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医生，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
王春兰轻声说道：“宋医生，既然你是陆首长派下来的人，那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提到陆首长，宋轻轻眼底划过一抹幽深：“好，我尽力一试吧。”
等到那位叫小雪的护士带赵卫东回来，小雪招呼来几个护士，推着赵军亮往手术室走。
王春兰紧紧握住老三的手：“军亮，宋医生是省城大医院调过来给你做手术的，她是省城医院最好的骨科大夫。”
赵卫东也在旁边加油打气：“三哥，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你换药的时候都没哭，小小的手术肯定也没问题！”
这是赵军亮第一次做手术，他虽然没表现出来恐惧，但其实心里害怕得不行。
但面对亲妈和四弟的鼓励，他突然觉得，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了。
恐惧如潮水般褪去，赵军亮红了眼眶，轻轻地点头。
他躺在担架床上，看着王春兰和赵卫东的身影渐渐远去。
等被人移到了冰冷的手术台上，赵军亮又忽然有些恐惧。
他想问宋医生自己这条腿能不能保住。
却发现他喉头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时，小雪俯下身来，声音透着股温柔：“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赵……赵军亮。”他艰难地回答。
小雪的眼睛亮如星辰，像是能驱散黑暗中的一切。
“军亮同志，我是小雪，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宋医生是去国外专门进修的骨科大夫，你也要相信她。”
赵军亮想要点点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是宋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麻药。
他眼前彻底一片模糊。
手术室外，赵卫东正在紧张地踱步：“妈，你说三哥他能把腿治好吗，万一……”
王春兰也紧张万分，此刻听到这种丧气话，她脸拉下来，狠狠拍了赵卫东一巴掌。
“少给老娘说这种丧气话，要是你哥腿治不好，你和老娘一起养他！”
赵卫东讪讪地开口：“妈……”
王春兰没搭理这个讨债鬼，她脱力地靠在墙上。
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白炽灯亮得晃眼，王春兰听见隔壁产房在哭。
手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赵军亮在剧痛中半梦半醒，恍惚间听见器械碰撞的声音。
小雪推着他从手术室出来，他看见王春兰脸上的焦急。
赵军亮扯了下嘴角，想说妈我没事，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喊出来了。
王春兰泪光闪烁，死死地握住赵军亮的手。
“好了，钢板固定得很成功。”宋医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接下来就看他的恢复情况了。”
宋医生话音落下，赵军亮阖上双眼彻底晕过去了。
小雪赶紧把病人推进病房，架上仪器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王春兰等到赵军亮被推走后，她感激地看向宋轻轻：“宋医生多亏了您，我欠您和陆首长一个天大的恩情！”
对比王春兰的神态激动，宋轻轻则是淡定地扶了扶眼镜：“你先别急着谢我，后续你儿子这条腿能不能走，得看他的康复了。”
王春兰赶紧点点头，亲自把宋医生离开后，就带着赵卫东前去病房。
眼见王春兰寸步不离地照顾三哥，赵卫东看着她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忽然有些心疼。
他自告奋勇说道：“妈这两天你为了三哥的事都没睡好，你赶紧去歇息吧，照顾三哥的事我来。”
王春兰确实有点累了，她揉了揉眼睛：“好，那就辛苦了老四。”
她放下手中给赵军亮擦汗的抹布，赵卫东立马接过。
王春兰脸上划过一抹欣慰，转身去旁边的陪护床休息了。
……
当赵军亮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看着正在替他掖被角的王春兰，心里淌过几分暖流。
本想开口说话，王春兰摆手势让他别出声。
王春兰用气音说道：“你弟照顾你快一天了，他刚睡下，不要吵醒他。”
赵军亮顺着王春兰的目光，看向旁边陪护床的赵卫东。
他赶紧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赵军亮动了动右腿，发现右腿被石膏固定得严严实实，沉重得像个石头。
他试着挪了一下，皮肉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春兰担心儿子身体状况，出去把值夜班的小雪喊来。
小雪给赵军亮打上点滴，调整输液瓶的速度。
她看了眼睡着的赵卫东，小声安慰赵军亮：“军亮同志没事的，你的手术很成功，宋医生说你这条腿能保住。”
赵军亮喉头发紧，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他急忙用袖子擦了擦，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疼吗？”小雪轻声问，递给他一杯水。
赵军亮点点头，看着王春兰又摇摇头。
王春兰鼻腔登时有些发酸：“傻孩子，你要是疼就说来，瞎憋个什么劲儿。”
赵军亮喝了一口水，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他问小雪：“我这条腿……还能下煤窑吗……”
赵军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春兰粗暴地怒骂。
“赵军亮！你命都不要了是不是，你还想着去那个吃人的地方！”
“你要是敢去，老娘就把你另一条腿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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