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姝抬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自己的额角,眉头紧蹙,“这头痛与晕眩,此刻竟是愈发厉害了。耳边嘈杂人声,只觉如同针扎锣鸣。莫说是游山看景,就是站着,眼前也阵阵发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万不敢因我一个人扫了诸位踏春的兴致,还望诸位体谅。”
她这话说得客气至极,滴水不漏。
徐澜曦立刻紧贴着穆明姝站定,一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对着卫哲浔等人露出歉意的神情,附和道:“是啊,明姝这症状来得急,真不是推脱。实在抱歉,我们便在此稍作等候,待府上车驾回来再接应。”
卫哲浔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几凝固了一瞬。
他城府极深,心思电转间已明白再劝反显刻意刻意强人所难,甚至引人猜疑。
刚想再说些什么挽回风度,却见一直未置一词的浏阳郡主凌昭阳,已然雀跃起来。
“哎呀,都别耽搁啦!”凌昭阳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却也巧妙地冲散了这一角的僵持气氛。
她美眸流转,含笑看向卫哲浔,“卫公子,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咱们快些出发吧!”又转向身边的凌昭弘,“大哥,你可还走得动?别反悔呀!”
凌昭弘的目光淡淡掠过被徐澜曦紧紧护着,故作虚弱的穆明姝,深邃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探究,随即化为一片温和:“无妨,此等距离,还不至于伤了筋骨。”
“正是正是!”一旁的卫雯琴立刻笑着打圆场,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对着穆明姝和徐澜曦,“穆妹妹身子要紧,好生歇着才是正理。只是诸位,”
她看向众人,特别是自家兄长卫哲浔,“春景虽好,莫要贪恋忘返,记得早些回转。穆妹妹她们还得早些回府请郎中呢。”
“卫小姐说的是。”凌昭弘颔首,不再看穆徐二人。
他目光扫过面前神情各异的公子小姐们,声音平稳,却带着统帅千军时才有的号令威严,“时辰不早,启程。”
一声令下,如同水滴溅入滚油。
楚明钰立刻跟上,陈安如、李如真几个本就唯卫哲浔和凌昭弘马首是瞻的贵女,更是笑语晏晏地簇拥上去。
卫哲浔再如何心思缜密,此刻也寻不到一丝再开口强留的缝隙。
最终,他只得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明姝一眼,这才转身,风度翩翩地追着人群而去。
门口登时清冷不少。
卫哲浔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一直强撑着站立的穆明姝几乎脱力般,借着徐澜曦的搀扶才稳住身形。
但此刻并非松懈之时。一直沉默地侍立在穆明姝身侧的岸芷,像一只敏锐察觉到危险的幼兽,立刻扯了扯穆明姝的衣袖,将她往旁边僻静处带了带。
“小姐……”岸芷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嘴唇都有些发白,眼睛快速地扫视着饭庄门口内外,“奴婢刚得了信儿,不只是咱们府上的马车,是整个马厩里的马,全完了!”
穆明姝本就绷紧的神经,骤然被这“全完了”三个字狠狠拉扯了一下!
之前只是自家马车和徐家马车出了问题,还带点巧合的意味。
此刻这消息,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她猛地侧头盯住岸芷,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她:“说清楚!”
岸芷被小姐骤然爆发的气场刺得呼吸一窒,语速更快也更清晰:
“奴婢方才按小姐吩咐去备车,寻到饭庄伙计。谁知伙计说我们府上和徐府的马车,都被他们管事亲自招呼着,为方便停放不让道路堵塞,临时挪进后头的马厩统一看管了。”
她飞快地观察着小姐瞬间冷下来的脸,继续道:
“奴婢不敢耽搁,立刻奔去马厩。可一进去……小姐,咱们府上那匹上等的塞北青骢驹子,原本最是健壮神骏,此刻瘫在角落稀泥污秽里,肚子胀得像鼓,还在不停地拉稀水,站都站不起来!浑身直抽抽打摆子!马厩里的气味,臭得熏天!而咱们的车夫老吴,竟然倒在草料堆旁睡得死沉!怎么叫都叫不醒!”
穆明姝攥着徐澜曦的手骤然收紧。
“奴婢强行泼了冷水将老吴弄醒,他两眼茫然,对自己为何睡死在马厩里也毫不知情!”岸芷语速越发急促,带着后怕,“奴婢觉得事情不对头,留了个心眼,借口说看看其他马,让府上一个懂牲口的护卫把式一起悄悄检查了食槽里的草料和水……”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骇然:
“结果发现,所有的马食槽里,都被人撒了东西!那东西混在草料里,气味很淡,但识货的老把式一眼就认出是上等的巴豆!碾成了细细的粉末,分量下得足足的!
所有马,无论哪家府上的牲口,全都着了道,没一匹是好的!都在跑肚拉稀,瘫软得起不来身了!奴婢怕惊动了谁,这才没敢在卫公子他们还在时细说,只扯了个马车小问题来堵住他们的口!”
紫嫣这时也完全回过了味,脸色煞白,急忙补充:“是!小姐!徐府车夫老张也是这么不明不白睡过去的!一模一样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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