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郁澍说“明白了”,章梓涵只当是敷衍或警告。
可这一次,在她抛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猜测之后,他还是这句“明白了”?
他到底是信了,还是压根没信?是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还是在不动声色地等她露出更多马脚?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此刻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完全摸不透这面具后的心思!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郁澍似乎微微侧过了头。章梓涵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侧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不是审视,不是怀疑,更像是一种专注的打量,甚至一丝极淡的赞赏?
“心思倒是敏锐。”郁澍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是褒是贬。
章梓涵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赞赏比斥责更让她心惊肉跳!
“大人!”她猛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带了一丝颤抖,“此处风寒甚重,景色也已赏过。梓涵有些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她只想立刻逃离。
郁澍似乎顿了一下。随即,章梓涵感觉到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一动。
她以为,他要松手放她下马,正暗自松了口气。
却不料——
一件宽大鹤氅,突然从身后将她整个儿兜头罩下。
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冽如雪松又隐约带着一丝铁锈般的气息,瞬间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章梓涵整个人都僵住了!
郁澍的动作并不算温柔,甚至带着点强硬。他用那件异常宽大的鹤氅将她从头到脚裹紧,只露出一张被寒风吹得微白的小脸。
他的手臂穿过鹤氅,依旧牢牢地揽着她的腰,仿佛只是确认她是否被裹严实了。
“冷了?”郁澍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关切。
他似乎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误以为她是冻僵了,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温热的胸膛,几乎将她整个人嵌进怀里。
“忍一忍,这就回。”
那姿势,让章梓涵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滚烫。
她一动不敢动,僵硬得像块木头,连指尖都缩了起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乱窜:他这是干什么?!
郁澍显然没体会到怀中人的惊涛骇浪。
他确定“冻僵”的章梓涵被裹暖和了,这才调转马头。
“坐稳。”他低喝一声,一夹马腹。
黑马长嘶一声,迈开四蹄,沿着陡峭崎岖的环山小路,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加颠簸难行。
黑马踏着碎石,身体随着坡度不断起伏。每一次颠簸,都让章梓涵不由自主地撞进身后那个温热的怀抱,又被那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箍紧。
鹤氅隔绝了寒风,只余下暖意。
马匹奔跑时规律而有节奏的颠簸,像一种奇特的安抚。高度紧张过后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章梓涵强撑着眼皮,想保持清醒,想警惕。
可,不知不觉,视野开始模糊。
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连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耳边的风声马蹄声似乎也变得遥远。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不知何时,她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
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头微微向后一仰,无意识地靠在了身后那副坚实的胸膛上。
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很快在呼啸的山风中响起。
郁澍策马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垂眸,看着身前女子陷入沉睡的侧脸。被鹤氅裹着,只露出一小半额头和挺翘的鼻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卸下了所有防备和算计,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
面具下的唇角,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却似乎比之前真切了些许。
他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同时勒了勒缰绳,让马匹奔跑的速度稍稍放缓了一些,踏下的步子也更稳了些。
骏马载着两人,在夜色笼罩的山路上,踏着星光与烟火微光,平稳地向着山下那片灯火阑珊的京城驶去。
直到马蹄踏上山脚平缓的官道,离槐花巷越来越近,郁澍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打破了马背上的宁静。
“住处可还缺什么?修颜手脚麻利,让她给你送些日常用度过去。”
这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排意味。
……
槐花巷那座宅子前,冷风卷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
江蓠、朱莎、修颜,还有小丫头春喜,四个人像四根冻僵的木头桩子杵在那儿,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死死盯着巷口的方向。
天都快擦黑了,章梓涵还没回来。
“不行!我等不了了!”江蓠猛地一跺脚,脸白得吓人,“那稽查司是什么地方?阎王殿!吃人不吐骨头的!夫人一个弱女子被带进去这么久,谁知道他们会使什么下作手段?我得去找她!”
说着就要往外冲。
“站住!”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修颜手一横,像铁铸的栏杆,牢牢拦在江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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