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靖江江边。
朱旺乘坐的旗舰,静静的停靠在码头上。
朱旺压根没下船,应付一个又一个地方官员庆功宴的活,他直接甩给了常茂。
正好那小子爱出风头。
他从王小五所在的房间走出,回到了大厅里。
道衍大师此时正坐在灯下,静静地擦拭着一枚白色的围棋子。
“殿下回来了。”他看到朱旺,缓缓起身,行了一礼。
“大师还没休息?”朱旺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贫僧心中有惑,辗转难眠,故在此等候殿下,望能为贫僧解惑。”
“哦?大师有何困惑?”
道衍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旺:“殿下,贫僧觉得,王小五此人,不当救。”
朱旺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大师所言为何?”
“殿下,贫僧担心……这又是一个胡惟庸案啊!”
道衍的声音压得很低,“殿下,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的脾性。如果他知道竟敢有人暗害他的嫡长孙,这是在挑战他皇权的根基。”
“一旦王小五开口,牵扯出幕后主使,以陛下的雷霆手段,必然会掀起一场滔天血案!到时候,不知又有多少人头落地,多少家族被牵连而灰飞烟灭。这……有伤天和啊。”
朱旺静静地听着,不得不承认,道衍的担忧,完全在情理之中。
以老朱那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性格。
这案子一旦查下去,绝对会演变成一场波及整个江南士族的政治大清洗。
但他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但是这个人,还是要救。”
“哦?还请殿下为贫僧解惑。”
朱旺缓缓放下茶杯,伸出了三个手指:
“有三个理由。”
“第一,是为了给我徒弟报仇。雄英是我徒弟,也是大明未来的储君。谁敢动他,谁就得死。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这是规矩,也是底线。”
“第二,弄清楚背后主使之人的真正势力。这帮敢对储君下手的人,所代表的势力,绝不仅仅是一两个家族那么简单。他们的根扎得有多深,网织得有多大,我必须弄清楚。不把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毒瘤彻底挖出来,我睡不着觉。”
朱旺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借这把刀,杀点人!”
“杀谁?”道衍的瞳孔微微一缩。
朱旺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江面,声音悠悠地传来:
“杀一些,阻碍先进生产力推广的人。”
“杀一些,冥顽不灵,抱着祖宗牌位不放的守旧之人。”
“杀一些,注定要被历史车轮碾碎,却还妄图螳臂当车的蠢人。”
他转过身,看着道衍,脸上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大师,你说,我是不是杀心太重了?”
道衍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深邃的目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了。
澳王殿下救王小五,根本就不是为了简单的复仇。
他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是要借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为他那宏伟的改革蓝图,扫清所有障碍!
那些反对女子入学、反对推广简化字、反对重商主义、反对一切新事物的腐儒和守旧势力,都将在这场风暴中,被连根拔起!
这哪里是杀心太重?
这分明是……大破而后大立!
道衍缓缓起身,对着朱旺,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佛礼。
“非也。”他的声音,充满了虔诚与敬畏。
“殿下此举,乃是菩萨心肠,金刚手段。心中存的是万民,行的是霹雳。只要问心无愧,便是……无上功德!”
朱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穿透船舱,在漆黑的江面上,久久回荡。
道衍这老小子是真会说话啊!
老朱杀人有伤天和,自己杀人就是无上功德。
这他妹的,情绪价值给的也太足了。
......
应天府,通济门外。
数万百姓自发地聚集在官道两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来了!来了!澳王殿下的船队来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只见远处的江面上,数艘悬挂着“澳”字大旗的新式战船,正逆流而上缓缓驶来。
为首的旗舰甲板上,一个身着玄色玄色罗纹蟒袍的挺拔身影,正负手而立,不是澳王朱旺又是谁?
他身后站着一身甲胄的常茂,飞鱼服的蒋瓛,以及一袭黑色僧衣的道衍。
“澳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是谁带头,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百姓们挥舞着手臂,将手中的鲜花、水果、甚至是瓜子花生,奋力地向船上抛去。
这个举动把朱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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