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与长福在二号车,周寺丞指挥的那辆。
一路平稳而安静。
车轮滚滚,伴着侍卫脚步。
在夜色中铿锵、平稳,却也与心跳契合。
她默默算着距离,结合城门开合的停顿,和栏外景致的变换。
已然快到预计的地点。
苏昭靠紧了木质栏杆,用手轻轻拍了长福一下。
长福深望她一眼,微微颔首。
下一刻,苏昭猛地从袖中弹出短刃,“刷啦”划破长福手臂。
道口细快,血迹喷洒。
长福痛鸣一声,高喝:“杀人啦!车里有埋伏!”
周寺丞命车夫勒止马匹,跳下来,敲了栏杆一下,“吵什么!”
长福扑身过来,面色苍白,手指捂着的伤口在溢出鲜血。
周遭犯人也乱做一团。
周寺丞不得又不用力敲击,却无济于事,纷乱中,周寺丞与侍卫联手拔了剑。
“可是我们中有人要杀人!”长福拔尖嗓音,将已有所压制的局面再度搅混。
“所有人听令,沿门下车,在旁边蹲好!”
伤口切实存在,显然有犯人携带了武器,周寺丞不敢再耽搁,命全员下车搜查。
所有侍卫围在出口,排成两队。
犯人抱头,一个一个从中间鱼贯而出。
苏昭与长福等在原地。
在除他们外的最后一名犯人也踏下马车时,苏昭忽然回身,手探出栏杆,一把揪住车夫的衣衫。
“按沈少卿交代,听我命令,跑!”
昨日,沈砚曾道的那句:“无论指挥是谁,哪怕是夏临,关要时刻车夫只听你差遣,也可以不顾他人,只带季应奇逃命。”
车夫当真忽然扬鞭,鞭花在虚空炸响,马车窜腾而出。
“回来!”身后周寺丞的怒吼与身影,都被滚滚尘烟吞没。
“咱们去哪儿!”车夫回身。
“还往临水镇方向一直走!”
然而没过多久,苏昭和长福便一人架起季应奇的一侧手臂,走到车门边。
她观察着路径方位,对着长福比了手势,二人纵身一跃,跳出了车厢。
被惯性带得翻滚连连,没入了草丛。
苏昭只觉浑身疼痛,爬起检查一番,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长福也跟着站起来,凑到季应奇旁边听了听。
“睡得真实!”他撇撇嘴。
“你的伤如何?”
长福挥了挥手臂,“东家手下留情,小伤,不碍事!”
“一会我给你包扎。”
长福应声,将季应奇从地上拖起,苏昭帮着,背在了他身上。
二人一前一后,带着那死刑犯,向小径深处走去。
而路的尽头,便是之前他们藏匿的破庙。
仍是泥破墙斜,还留着满地箭痕。
佛像却仍垂目,对这一切目视又目空。
长福将季应奇扔在了草堆上。
月影半掩入云絮,整个庙堂暗了几分。
苏昭抬手,用袖剑比量了一番,找到关窍,别了两下,她头上木具“咔吧”裂为两半。
正要帮长福,他已扶在了自己的木具两侧,“嗬”地一声,直接像西瓜一样掰开,随手丢在了地上。
“东家,验货?”他朝地上那位努了努嘴。
苏昭点头。
长福也直接上手掰开了季应奇头戴的木具。
苏昭静静看着,木具下的那张脸隐在暗影间,但依然能看出,他闭合的双目,沉默无波,如同牙行初见一般。
“现在动手?”长福轻声问。
苏昭轻轻吸了口气,蹲到季应奇旁边,“你我二人,路遇偷袭,沈大人曾有命,关要时刻车夫只听我差遣,也可以不顾他人,只带季应奇逃命,于是带他来此处隐蔽,谁料竟还是没躲过!”
最后一字未落,已豁然高扬手臂,袖剑在掌心闪出幽寒。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苏掌柜且慢!”
苏昭错愕回头。
门外缓步走来之人,颀长瘦削,似书生文气,手上举着一柄火把,照亮眉目里藏蕴的隐约寒冽。
“苏掌柜的故事编纂得精彩,只是如今多我一人,是否也该给我分个身份?”
苏昭惊道:“你是谁?”
“在下刑部季有然。”他扔了火把,轻轻一揖,“我与您要杀这位出身同族,不如由我做您故事里那位偷袭之人,请苏掌柜行个方便,让我将他带走。”
苏昭其实曾识得他,只是刚刚被骤亮的火把刺目,但眼下不是追忆的时候。
她短刃未收,展尽胁迫姿态,看向季有然的目光惊诧也犀敏,“你想要救他?”
“恰恰相反。”季有然扬起一抹笑弧,“世间不会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但不是现在。”
“那便还是要救。”苏昭翻转袖剑,剑尖直指,“恕这便行不了!”
随着尾音,袖剑一并弹出,季有然急急侧身。
袖剑却在半空被苏昭硬生收回,剑尾悬着一截细韧丝线,灵活操纵在她手中。
苏昭自身武艺并不佳,唯有出其不意。
在季有然避身的瞬间,她已将袖剑重握,再度扬手,劈切向直躺的季应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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