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道:“大人寻我何事。”
“明日不知苏掌柜可有闲余?”
苏昭看他。
沈砚郑重道:“有一桩事,恐怕还需苏掌柜帮忙。”
“大人又想委托?”
沈砚一顿,“我原以为与苏掌柜已是同伴。”
“亲兄弟也明算帐。”苏昭冷冷扬起唇角,“我的价贵,大人应该知道才是。
不过可惜的是,大人来晚了,我手里有件要紧的委托,实在分不出神,生意讲求先来后到,大人下次再光顾吧。”说罢便略施一礼,大步而去。
自打此前的案件,苏昭与沈砚重新交集,虽有所求,但心中总是百感反复。
即便时常劝导自己如今行事都是为了查清真相,但仍难免被一些琐事波及。
比如那些意外的靠近。
再比如他私藏的发带。
所以案件告结,她便以影响牙行生意为由,将夏临恭送出门,沈砚也就没了上门的理由。
而他当真在接下来的时日不见踪影。
偶尔能从季有然口中被迫知悉一二。
她已经依靠他为阶梯,与张御史相认,又亲见季应奇被斩,如今与季有然也算有了交情,虽还不想利用季有然,但为了与他的父亲季尚书有所交集,或许不得不行那步。
只是暂时尚且不愿触碰。
于是与沈砚的接触,反而成了可有可无。
没想到今日他却主动而来。
苏昭心里隐隐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只得用退避三舍的态度相待。
况且此前因季应奇之事她算触碰律法而为,被沈砚逮了正着,有把柄在手。
如今已彻底无妨,也便理直气壮起来。
回到店中,长福与尤松立时迎上来。
“东家可见到沈大人了?”长福道。
“怎么没和东家一起回来?”尤松踮脚张望。
苏昭言简意赅:“没有。”也不知她回的谁。
长福挠了挠头,“沈大人刚才一听东家只身犯险,问了个位置就追出去,当真焦急万分,也幸好有沈大人,不然我心里翻来倒去的定不下。”
苏昭顿了顿道:“我没接沈大人的活。”
“然后沈大人一气之下就走了?”尤松瞪圆眼睛。
呃,不准确。
是她拂袖而去才是。
但她也不愿再多说,随意敷衍两句,便称困乏。
却在这时,有人拍门,长福走去打开,竟是街头卖炸酥果的秋姐。
她背上背着她家刚满五岁的女儿,焦急得语无伦次:“苏掌柜,你可知刘神医哪去了,这两天我找他几趟都扑空,朵妞儿发热不退,我实在没辙了,求您帮帮忙。”
苏昭这才看见,秋姐的女儿小朵儿面色涨红,昏昏沉沉,小声啜泣。
周遭百姓挣的都是糊口的钱,那些大的医馆药铺进不起,小的又不放心,刘神医几乎是附近的依赖。
苏昭小心接过小朵儿,一边让长福再去刘神医家看看,一边和尤松将小女孩抱到房中。
取出之前为夏临预备的去热的药,交给尤松去熬,自己则打湿冷帕,告诉秋姐一点点敷。
“多谢苏掌柜,我一慌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秋姐坐在床边,整个人还在微微发颤,却仍小心翼翼擦拭着女儿的脸。
“都是街里街坊,谁还没个难事儿。”苏昭安慰道。
一会儿长福回来,看了眼秋姐,苏昭会意,跟着他走出去。
“里里外外都寻了,医馆没人,但是内室里乱七八糟的,像是经历了一番打斗。”长福神色凝重,“还有样东西。”他摊开手掌,竟是被撕扯下的黑布一角。
“东家,这衣物,可是!”
苏昭心中一沉。
此前的事端里,那些如影随形鬼魅蝙蝠一般出没的身影,仍在她夜半梦魇里纠缠。
可是明明,那祸端之首已在自己面前被击杀而亡。
虽然不知出手的是何人,但也与自己无关。
如今,竟又要出现这些人的踪迹?
“许是寻常夜行衣。”苏昭稳了稳心神,“刘神医那人嘴损,善心上来能好好待人,喝多了酒又生事坑蒙拐骗,所以未必就是有什么不测,咱们且再看看,他那医馆不适合叫官府的人上门,秘密太多,如果虚惊一场,反倒给他添了麻烦。”
长福点点头。
“眼下还是明天先赴季大人的约,看看这鬼船是怎么一回事。”苏昭道。
随即回到屋中,用冷水敷过,小朵儿的神情清明许多。
尤松端着药碗进来,秋姐接去,吹拂凉了,小心喂进自家女儿嘴里。
小朵儿平日里就乖,眼下生病,虽然眉头紧锁,还是硬咽下去整碗的药。
待她喝完,尤松变戏法似的举起一大块蜜饯。
吃进嘴里,小朵儿总算面色和缓些。
“实在多有叨扰,苏掌柜,你此前救了我的命不说,后来又三番五次照拂。”秋姐眼眶里泛红,作势要拜,被苏昭一把托住。
秋姐从前在婆家受尽了苦楚,生了小朵儿后更是被百般虐待,都忍下来。
结果那个禽兽不如的丈夫却要背着她将女儿卖了。
那日是苏昭经手,男人的举止令她起疑,正要叫停交易。
披头散发的秋姐举着菜刀风风火火杀来。
可因为常年食不果腹,秋姐瘦弱得一阵风就能被吹倒,被男人一把反手抢了刀,作势就要劈下。
苏昭几乎下意识挡在前面,长福跟着将那男人一脚踹翻。
但苏昭仍被刀刃刺伤。
后来苏昭一番努力,将那男人送下牢狱,又将秋姐母女安置,才有了今日的酥果摊。
“小朵儿再歇会儿咱们娘俩便走。”秋姐拭了拭眼角泪花。
“忙什么,今夜就住我这儿了,晚上小朵儿要还热着,也好有个照应,再不济我去给你寻郎中。”
“使不得使不得。”秋姐搅着衣角,“最近天燥,买炸货的客少,我连房钱都强出,怕是……请不起什么像样的郎中。”
“秋姐哪儿的话,小朵儿平日跟我最亲近,跟我还见什么外。”
“苏掌柜,不是见外,若不是今日这情形,我断都不会登你的门。”秋姐说着又红了眼。
苏昭惊诧望她。
秋姐掩面,眼泪似断线的珠串,“那该死的男人就快出狱了,昨天碰见乡里,说他跟他娘说,等他出来,就要弄死我和苏掌柜,还说死都不会如我愿休妻,一定要生生搓磨我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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