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姐抽噎着继续道:“若就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便带着朵妞儿连夜跑路便是,宁可客死他乡,也好过被那畜生威胁了去,可是这里头还牵扯苏掌柜,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苏昭听完,原本惊诧之色化为冷笑,“秋姐,我当是什么事儿,什么宵小杂碎都敢威胁到我头上?你放心,当初我有本事给他弄进去,他出来要敢生事,我就能再给他弄进去一次。”
秋姐神色些许慌张,想说什么,却又迟疑。
苏昭缓了神色,“秋姐你说便是。”
“今日不同往日,原本我不想讲这些败苏掌柜的兴。”秋姐黯然道:“苍天不开眼,那畜牲的妹妹,竟被一户高门盯看上,抬到房中做了小妾,原本还应再关上一阵,也靠他妹妹疏通打点要提前放出来。”
苏昭扬眉,“什么高门?”
“那家姓金,是什么大官夫人的弟弟,听说,和当今太后也攀着亲戚,苏掌柜,你说,这等门户,哪儿是你我招惹得起。”秋姐说着又一阵垂泪。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母亲的哭声,小朵儿忽然皱着眉蠕动了两下。
秋姐赶紧止住,望向女儿,神色渐渐平复些许,却又滑向厉色,“我想了,若真到那么一天,大不了我就直接抹脖子,也省得叫他费那心思,只是我的朵妞儿,旁人我也不放心,还要劳烦苏掌柜看顾,那畜生若还要逆天行事,我就是做鬼也要拖他一起下地狱!”
苏昭心中一动。
倒又遇见一位熟人。
但她没说,温声道:“秋姐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不成,如今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记不记得咱们之前看的那个被杀头的,那可是你说的大官的儿子呢,犯了法,照样该斩就斩,你可千万莫再说这等不吉利的丧气话。”
秋姐见被自己牵扯的都神色如常,毫无惧色,一时焦灼熨平了些。
长福端进来新热的饭菜摆好,“没什么像样的,秋姐你对付一口。”又在一旁摆一碗羹糊,补道:“这是给咱们小朵儿的。”
秋姐一时又要跪,被几人又一通拉扯。
等到各自回房,已是半夜。
苏昭举着灯台,又下到了地下的密室里。
照例三柱香拜过,盯看墙上的棋盘。
季应奇的那枚棋子已然消失。
而季尚书那枚,原本想要和季有然连接,如今不仅没连,还没了季应奇的牵扯,孤零零悬在原处。
苏昭又拿一子入局,写上季夫人的姓名:金明华。
将她与季尚书中间,勾连上一条细线。
正要退身,却被不远处闪烁的棋子所引。
侧身而望,是沈砚那枚。
苏昭默然,抬手,想要触碰,却定在虚空,最后收了回去。
室内只有袅袅而腾的烟丝,不断延绵。
次日醒来,便见长福立在门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昭有些莫名,自打长福上次不慎摔破她心爱的瓷盏后,就再没见他这般神情。
“你又砸了我什么东西?”苏昭问。
“不是,东家。”长福凑近她,压低声道:“你昨夜出去,可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苏昭心里一顿,漕帮二字几乎立时浮现。
“那些人又追来了?”她蹙眉,“这青天白日的,我看哪个敢放肆!”
“些?”长福一副炸了毛的惊悚样,“东家,一个可就要命了,你还要惹一些?”他下颌朝楼下一点,“你惹的桃花官司,天不亮就堵在店门口,非要跟你讨个说法!”
苏昭踏下楼梯,便见闫小渔正坐在堂中,闻声猛地起身,恭敬拜了一礼,“掌柜的。”
尤松站在一旁,神色里满是防备,像亮着无形的獠牙。
“东家,他说他许给你了,可是真的?”尤松语气急促。
闫小渔倒是从善如流,“昨天讲好的,苏掌柜掂量的怎么样了?”
今次在白日里见他,没了昨夜的惊惶,更是唇红齿白,如被精巧工匠雕琢而成,但仍穿着粗布束腕短搭,发丝被随意束在发顶,少年意气,明媚肆意。
苏昭上下打量他一番,神色不明,“你当真想好,愿许给我?”最末三字说得婉转。
长福和尤松面色如遭雷击。
“东家!”长福惊喝:“这小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年纪!”
“我十七了。”闫小渔纠正道。
“那是几岁的问题?!”长福惊声不减。
“咱们家里不够住了!”尤松道:“五间房,东家一间,长福哥一间,我一间,沈大人季大人各一间,已经满了。”
苏昭无言。
不理他二人,只对闫小渔道:“你是漕帮人,又如何能许我?”
闫小渔咬着唇,似下了一番决心道:“我身在漕帮已无法改变,但只要掌柜的能受我所托,我愿听掌柜的差遣,甚至,我可以成为掌柜的在漕帮的暗桩。”
长福和尤松一怔。
互相看看,似乎与他二人想得有些不同?
苏昭静静道:“那于得儿只是你的友人,值得做到这种地步?”
“值得。”这次倒是没有丝毫迟疑,“我出身不好,以前很是叫人看不起,只有于得儿不嫌弃,所以就算豁出命,我也要救他,更要弄清那天的真相。”
苏昭看他半晌,轻笑一声道:“长福,带他去签订。”
“订、订的是许给东家?”长福试探。
“订的是当咱们暗桩!”苏昭又翻白目。
长福和尤松暗地吁了口气。
两个人将闫小渔答对走后,长福小声问尤松:“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许不许的,跟着紧张什么?”
尤松正色,“以前楼里就有这样长得好看的小白脸,专骗我们姑娘钱财,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得防着点,可别把东家骗了!”
长福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的东家不把人骗了才是真的。”
他俩声大得苏昭在外堂都听得清,忍不住道:“你们若清闲就赶紧去瞧瞧小朵儿怎么样了!”
却在这时,门外匆匆冲进一道人影,是秋姐。
她一早将小朵儿托付给长福二人,又去守摊。
如今气喘吁吁,可不待喘匀,便竭力道:“苏掌柜,出事了!”
苏昭道:“慢慢说,别急。”
“刘神医!刘神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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