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年轻售货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夸张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十块钱能买多少斤猪肉吗?就你这穷酸样,拿得出这么多钱?我看你是来捣乱的吧!”
“我有钱!”沈星晚猛地把布包往柜台上一放,拉链“刺啦”一声拉开,里面的钱票露了出来,有整沓的十块,也有零碎的毛票,虽然不算多,但在当时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王经理和年轻售货员。他们显然没料到这个穿着普通的农村姑娘,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
王经理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样子:“就算你有钱,没有票也不行。这是规定,谁也不能破例。”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除非……你能找到单位给你开介绍信,证明你是为集体采购,那或许还能通融一下。”
沈星晚的心彻底凉了。开介绍信?她一个个体户,哪个单位会给她开这种介绍信?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她看着货架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布料,上海产的宝蓝色的确良泛着柔和的光,广州来的碎花卡其布看着就让人喜欢,这些都是她梦寐以求的料子,有了它们,她就能做出展销会上那些时髦的衣服,就能把生意做大……可现在,这些布料就近在眼前,她却连碰都碰不到。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沈星晚的眼圈有点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想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就这么难?为什么这些国营单位的人就能这么傲慢?就因为他们端着“铁饭碗”,就可以看不起个体户吗?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星晚猛地回头,看见陆战锋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肘弯,露出结实的胳膊,额角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怎么来了?
陆战锋显然是看到了沈星晚的自行车,才进来看看的。他走到沈星晚身边,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柜台上的钱,又看了看王经理和年轻售货员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我爱人想买些布料,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陆战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威严,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王经理的脸。
“爱人”两个字让沈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红了,刚才的委屈好像也淡了些。
王经理被陆战锋的气势慑住了,尤其是看到他胳膊上隐约露出的疤痕时,心里咯噔一下。他讪讪地笑了笑:“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位同志没有布票,也没有介绍信,按规定我们不能卖给她。”
“规定?”陆战锋皱起眉头,“我记得上级有文件,说要支持个体经济发展,你们批发部就是这么支持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正是他的退伍证,“我是退伍军人,我爱人做点小生意,自食其力,买些布料怎么就不行了?”
王经理的脸色变了变。退伍军人的身份在当时还是很受尊重的,尤其是陆战锋身上那股煞气,让他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嚣张。
“这……这是我们内部的规定……”王经理支支吾吾地说。
“内部规定大得过上级文件?”陆战锋步步紧逼,“还是说,你们是故意刁难个体户?”
年轻售货员想替王经理辩解,被陆战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吓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周围的采购员也开始窃窃私语,显然是觉得王经理他们做得有点过分了。
王经理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了看陆战锋,又看了看沈星晚,终于松了口:“那……那好吧,的确良可以卖给你们,但价格要按零售价,八块五一米,而且不能超过二十米。”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既没违反“规定”,又给了陆战锋一个面子。
沈星晚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转机,她感激地看了陆战锋一眼,点了点头:“行,二十米就二十米,谢谢王经理。”她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能买到二十米的确良,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陆战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但那眼神依旧带着股威慑力,直到王经理乖乖开了票,让售货员把布料打包好,他才接过布料,和沈星晚一起离开了批发部。
走出批发部的大门,阳光照在身上,沈星晚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看着手里的布料,心里五味杂陈——有买到布料的喜悦,更有被刁难的委屈。
“谢谢你,陆大哥。”她低着头,声音有点哑,“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一块布都买不到。”
陆战锋把布料放在自行车后座上,眉头还皱着:“他们就是欺负人。”他顿了顿,看着沈星晚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别往心里去,这种人不值得。”
“我知道。”沈星晚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个笑容,“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凭什么他们就能高高在上,我们想做点事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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