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琳在雅间里听着小曲。
只不过,没有其他的酒肉朋友作陪,难免显得无趣。
她听得没滋没味,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消遣。
过年的这个月,郑家真是没有消停的。
本来应该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团聚,结果她同母异父的姐姐们,搬出她们早亡的生父。
说什么思念亡父,不敢轻易忘记,非要在这个时候祭奠。
郑琳看得明白,无非就是看不惯她的生父作为续弦,强占了她们亡父的位置。
也想要借着母亲的追念,对她们心存愧疚,更加关怀备至。
她们在一起回忆起亡夫亡父,一件件地说起往事,动情处流泪不止。
郑琳和她的父亲,压根插不上话,倒像是个外人了。
等到春节一过,郑琳就像是出栏的猪,撒了欢地往外面跑。
哪怕别人骂她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也总比在那个监牢似的家里,过得舒坦。
“换一首十八摸。”
郑琳斜倚在美人怀里,对唱曲的清倌吩咐道。
小倌的十指暂停,回忆了下谱子,继而纤长指尖拨动起了琵琶。
“扒——”
蓦地,唢呐的声音响起,立刻盖掉了琵琶。
郑琳吓得一哆嗦,杯中酒水洒了一身。
“谁啊?!大白天的,谁在翠红楼里吹唢呐啊,搁这儿送头七呢?!”
楼里的其他人,显然也被吵到了,纷纷骂道。
郑琳赶紧坐起来,将身上的酒水擦掉,免得湿透衣服。
然而,外面的唢呐声越来越近。
竟是直接到了她的门口。
“哟,郑姐姐,好久不见了!”
苏阮一脸开心地打招呼,让身后跟着的唢呐师父,也走了进来。
“老鸨说你在这听小曲儿,但总是不得劲,所以我就给你送来了得劲的曲子。”
她仿佛没看到郑琳逐渐变绿的神情,笑道:“这可是城中最有名的唢呐大师,从孩子出生到你的头七,吹得那叫一个响亮。”
头七?
郑琳听懂了言外之意,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以关山月的冲动,哪怕识破了自己,也应该是一枪戳死自己,而不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方式。
“够了,停下来!”
“不准停!”
吹唢呐的师父,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听苏阮的。
郑琳神情愈发凝重了起来。
她转身遣散了房间里的小倌们,又打开了雅间里的小隔间。
那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但隔音不错,因为是专门用来让某些上头的客人,在此地颠鸾倒凤的。
苏阮面露难色,故作惊讶道:“郑琳,你终于要对我出手了吗?”
“可我这人虽然好色,但也不好你这口啊。”
郑琳没有发飙,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感到陌生。
似乎,这才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关山月。
“进来吧,你想问什么就问。”
郑琳催促着她,倒也有几分终于不再掩藏的释怀,以及破罐子破摔。
“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
苏阮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想要偷懒的唢呐师父笑道:“师父,我不说停,你就不能停。”
“要是有人在外面听到我和她的话,城中最有名的唢呐师父,可就要换人了。”
闻言,唢呐师父不敢再偷懒,吹得无比卖力。
吵闹的唢呐,引得众人骂声一片,也掩盖住了房间里的一切谈话声。
苏阮关上隔间的小门,耳朵里清净了些。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郑琳谨慎地审视着她,率先开口道。
然而,苏阮不会真的开口询问,因为这只会暴露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
她也在斟酌着,谨慎地观察着郑琳的神情。
“我已经放弃了习武从军。”
苏阮无奈笑道:“这下,也总算如了你们的愿。”
郑琳不动神色地说道:“谁让你随便持武伤人的,这是女皇的意思,与我们何干?”
“哦,我们?”
苏阮故意引导出郑琳的话中漏洞,笑道:“仔细说说,这‘我们’里面都有些谁啊?”
“我刚才是说顺嘴了……”
“郑琳,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找你对质吧?”
苏阮一步步地走向郑琳,笑容如奸猾的狐狸,轻声道:“我手里早就攥着你们的名单,不如我们来对一对,这名单里的名字,和你知道的是否相同?是多了还是少了?”
郑琳何曾见过这样的关山月,明明依旧是那副熟悉的面孔,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仿佛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都在她的眼中,无处遁形。
“我先来说几个吧,郭铃,季水临,郑榭。”
说到郑榭的时候,苏阮特意咬重读音,笑吟吟地看着郑琳:“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郑琳的脸色逐渐变白,死撑道:“这是我母亲的名字,但是与你何干?”
“哎。”
苏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们关山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