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初融,泥土的气息混杂着残雪的寒意,在靠山屯的空气中弥漫。
王猎户家的土坯房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痨病入肺,神仙难救!这孩子,顶多还有三个月活头!”尖利刻薄的声音来自村里的“半仙”马三娘。
她三角眼一扫床上气若游丝的春杏,嘴角撇出一抹算计的弧度,那声音像钝刀刮过铁锅,刺得人耳膜生疼。
王猎户,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此刻却急得双眼通红,像一头困兽般在屋里打转,拳头一下下砸在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求求你,三娘,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能救春杏,我把家里最后一点存粮都给你!”
马三娘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得意洋洋地说:“我这‘祛痨丹’,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专克这种要命的病。不贵,十斤粗粮换一丸,连吃三丸,保她一条小命。”
十斤粮!一丸!王猎户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微微颤抖,这几乎是他们家半个月的口粮啊!
可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额上滚烫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粗布枕头。
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血,他咬碎了牙,正要答应,一个清冷沉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叔,这药不能吃。”
众人回头,只见林英挎着一个半旧的竹篮,静静地站在门口,晨光从她身后斜照进来,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发丝在风中轻轻拂动,带着山野间露水的凉意。
马三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尖叫起来:“林英?你个丫头片子来凑什么热闹!滚出去!别在这儿耽误救人!”
林英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搭在春杏滚烫的手腕上,双指轻按,闭目凝神。
指尖传来脉搏的跳动——浮而紧,如绷紧的弓弦,寸关尺三部皆躁动不安。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马三娘:“春杏脉象浮紧,高热无汗,咳血色鲜,是风寒之邪郁闭于内,热迫血行,并非什么痨病。中医讲‘浮主表,紧主寒’,她这是外感风寒未解,邪气入里化热,灼伤肺络所致。若误服温补之药,只会助邪炽盛,加重病情。”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至于你这‘祛痨丹’,若我没看错,不过是用麸皮和着石灰粉捏成的,吃下去,只会灼伤五脏,死得更快。”
此言一出,满屋死寂。炉火“噼啪”一声炸响,惊得人一颤。
王猎户愣住了,马三娘的脸则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地指着林英:“你……你胡说八道!你懂医?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断病?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死春杏!”
林英懒得与她争辩,事实胜于雄辩!她转身从竹篮里取出几样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那是一截截色泽金黄、粗壮如指的黄精,切口渗出晶莹汁液,散发出甘甜的土腥味; 几株顶端凝着微光花苞、形态奇异的天麻,轻轻一碰,花苞便微微颤动,漾出一圈肉眼难辨的光晕; 还有一小撮参须,根根如金丝缠绕,甫一打开,便有一股清冽的异香弥漫开来,沁入肺腑,令人神志为之一清。
这些,正是她在空间药田里用寒潭之水催生出的第一批极品药材。
外界不过一日,空间内却已是花开叶茂的七日之后。
“王叔,信我一次。”林英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烧一锅开水。”
王猎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二话不说就冲向了灶房。
灶膛里柴火“轰”地燃起,火舌舔舐锅底,水声由轻响渐成沸腾。
林英动作利落地将黄精、天麻切片,连同野山参须一同投入陶罐,注满开水,架在火上猛火熬煮。
药片入水时“滋啦”一声轻响,随即,一股霸道而纯粹的药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那香气初闻苦中带甘,细嗅又有参香与天麻的清冽交织,仿佛山泉冲刷过千年古木,钻入鼻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连马三娘也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心头莫名发慌。
她还想再嚷嚷几句,却在对上林英那双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眼眸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那眼神,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女,倒像是看透生死的医者,静得让人心慌。
药汤熬成一碗乌黑粘稠的药汁,林英小心地吹凉,在王猎户的帮助下,一勺一勺地喂进了春杏嘴里。
药汁滑过喉咙,带着温热的苦涩,春杏眉头微蹙,却顺从地咽了下去。
当夜,奇迹发生了。
前半夜还烧得说胡话的春杏,后半夜突然出了一身透汗,浸湿了身下的褥子,那汗带着淡淡的药香与体内郁结的浊气。
待到天蒙蒙亮时,她身上的高热竟奇迹般地退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指尖恢复了暖意。
第二天,当王猎户端着米粥进屋时,竟看到春杏自己撑着床沿坐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嗓音虽弱却清晰:“爹,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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