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弥补过失,下官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范大人倒是‘用心良苦’啊。”
秦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么严重的渎职,那几个漕兵轻描淡写的放过,反而你自己弥补这巨额的缺口。
这么有情有义,难怪他们对你死心塌地,便是连掉脑袋的事情,也照干不误。”
范锷惊愕抬头:“大人这话何意?”
秦放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踱步向仓内走去。
范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手心全是冷汗。
他紧紧跟在秦放身后半步,目光一刻也不离他,祈祷他不要走向那块被油毡布覆盖的区域。
秦放慢悠悠看着。
“秦大人小心脚下,这里污秽不堪...”
范锷开口,试图引导秦放离开仓区。
秦放却像没听见,靴子踩在腐烂谷物渗出的污水中,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
他走到一堆相对完好的麻袋前,突然抬脚,猛地踢向那个麻袋!
“噗呲!”
本就腐朽的麻袋应声破裂。
里面发黑霉烂粘连成块的谷物流淌出来,恶臭瞬间加倍!
范锷被熏得差点背过气去。
“范大人,”
秦放声音冰冷,“这就是你所说的刁民偷换?能把三十万石新粮偷换成这等腐坏程度的谷物,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还是当这转运使司上下,都是瞎子、聋子、死人?!”
秦放的质问,直指核心。
范锷在袖袍下的手指握成拳,这一点是他疏忽了。
前几年开始调换新粮的时候,他还会在这个仓区里倒腾一手再运走。
但这样一来,费时费力,他后面嫌麻烦,新粮一到,就将这道流程给省了,直接命人将之运到他存放粮食的库房。
而放在仓区内掩人耳目的旧粮,便就这么一直放着。
好几年,才能腐烂成这样!
范锷嘴唇蠕动:“大人,这,这或许是...”
就在这时,秦放的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仓区深处那片被厚重油毡布覆盖的区域!
那里与周围腐败狼藉的景象格格不入,显得异常突兀。
“那是什么?”
秦放抬手,直指油毡布。
范锷的心直接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侧身挡住秦放的视线,声音带着无法自抑的颤抖:“回大人,那,那是一些废弃的仓板杂物,堆放已久,污秽不堪,恐污了大人的眼...”
“哦?废弃的杂物,需要用如此严实的油毡布覆盖?”
这可是军用级别的。
用来盖废弃板材,唬鬼呢!
秦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寒光爆射,“来人,给本官掀开!”
“不可!”
范锷失声尖叫,几乎是扑过去想阻拦冲上前的军士!
然而,秦放带来的都是亲兵,只听军令。
两名魁梧军士毫不客气地推开范锷,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油毡布的边缘,猛地用力。
“哗啦——!”
厚重的油毡布被彻底掀开。
阳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下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长条木箱!
其中一个箱子在掀开时被带歪了盖子,几把寒光闪闪,制式统一的精钢长刀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秦放瞳孔骤然收缩,饶是他见惯了风浪,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猛地想起昨夜。
当时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心腹亲兵统领悄然入内,呈上一个巴掌大小,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硬物:“大人,方才府衙后门角落发现的,包裹写着秦大人亲启。
属下查看过了,包裹没有问题。”
秦放皱眉拆开油纸,里面赫然是一本薄薄的,边缘沾着些许暗褐色污渍的簿册。
那污渍,一看就知是血迹。
他快速翻阅,越看越是心惊。
簿册内详细记录了近期转运使司“待验”漕粮的异常入库时间及数量,并多次提及特殊物资转运至甲字三号仓的记录!
笔迹仓促却清晰,显然记录者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留下的。
簿册最后,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甲三仓,腐粮之下藏刀兵,范锷通贼!
这突如其来的“铁证”,让他惊疑不定。
大宋自建朝以来,为了防止武官在地方做大,都是三年一任期,他便是两年前调来的两浙路,明年期满,他便得另往旁的地方任职。
亦或者去京都枢密院。
但范锷却是例外,他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官,但手上也能调动一些人马。
但要说他凭那点人马就谋反。
未免太扯。
他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这是陷阱还是真有惊天大案。
不过,有这个簿册,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他思虑再三,决定派人先秘密核实簿册中记录的几次“特殊物资”转运时间,竟与转运司内部记录完全吻合。
再联想到近期确实有漕粮被扣的传闻。
他当机立断,连夜调集可靠亲兵,决定次日一早,以追查漕粮延误为由,突袭甲字三号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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