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玢这次来是替皇帝做耳目的,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自然不能姜丰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且他还带了一个叫石军的小御史来,也不能太包庇姜丰。
第二日就以姜丰忙碌为由,谢绝了姜丰的陪同,和石军一起,另选了两个本地的向导,四处走走。
姜丰坦坦荡荡地拿出一个令牌来,说道:“水泥坊、火器局和科研所都是要地,没有令牌进不去的。”
从巡抚衙门出来后,王玢乘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出门,对向导说:“去水泥坊。”
那向导相貌平常,丢到人堆里也认不出来,难得的是能说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话。这自然不是寻常的向导……王三爷耳聪目明,也有自己的渠道。
水泥坊不在城里,出城之后十多里才到了,就建在一座石山旁边。那座高高的石山腰部被挖开,露出斑驳的碎石。附近的树木叶子上都沾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粉尘味。
王玢猝不及防,一下马车就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连忙用帕子掩住口鼻,好半晌才适应过来。
“三爷,可要继续往前走?”随从问道。
王玢点点头,轻咳了两声,说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姜丰把水泥的方子和生产标准提交给京中几年了,如今也就白水州和岭南建了,是施家和徐家的产业,其他地方尚未有动静。
因为……在选址的阶段就遇到了阻碍,总有人说破坏风水之类。
这趟大湾之行,无论是码头、道路还是建筑,都让他实实在在地看到了水泥的重要,下定决心回去要督促水泥的大量生产,在此之前,他也想亲自看看水泥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工坊外面有军士守卫,看服饰是卢胜麾下的府兵。王玢将令牌给军士看,一个军士跑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拱手作揖道:“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王玢随和地笑了笑:“我也是顺道过来看看,不必多礼。”
水泥坊里面热气腾腾,大大的锅炉下方不停地投入干柴,各种原材料在里头煅烧。
如今虽是秋季,工人们却穿着薄衫,呼喊着号子,浑身热汗淋漓,非常辛苦。
王玢在里面转了一圈,就随管事到林子里搭的办公宅子里去了。
“这些工匠,也实在辛苦。”王玢感叹地说。
管事恭恭敬敬地站着回禀道:“这些工匠都是年轻力壮又有一技之长的,因为干的活辛苦,待遇也好。我们工坊在鸡笼城给每个工人都分了宅子,每个月给的工钱也多,若有受伤、生病的,由坊里负责请大夫,家中有红白事,坊里都会出银子。”
王玢点点头,难怪一路走来,这些工匠虽然干着辛苦的活,脸上却洋溢着热情和满足。
他也听说,如今大湾的“良民”,不少都是在内陆生活不下去的。到了这里,有宅子有家小、生老病死都有关怀,难怪这些人不想走了。
从水泥坊回来,王玢回姜府沐浴休息。
第二日,随从问他:“大人,今日去火器局还是科研所?”
这些都是在他们的行程计划上的。
王玢摇了摇头,说道:“先去府学看看。”
大湾的府学和别处又不一样,除了儒学,还有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机械学、医学等等。姜丰作为巡抚,时不时会来讲学。如今请回了西洋科学家,这些科学家也安排了课程。
王玢到的时候,遇到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在讲机械。他讲一句,旁边一个传教士模样的人就翻译一句。
而在下方的三三两两的座位席上,王玢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是皇帝指派过来的人才,墨家传人沈之鹤。
沈之鹤也看到了王玢,朝他点头微笑,继续听课,还专注地记笔记。
王玢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云里雾里地听了一堂课,如听天书。
等到下课了,王玢才和沈之鹤到外面的花园里说话。
“你不是给布政使唐昕做经历?怎么又到这里来做学生了?”王玢诧异地问道。
沈之鹤叹道:“不仅我,就是我们唐大人有空也会来听课的。姜大人常说师夷长技以制夷,多学习一些总是好的,而且洋人确实在杂学上强些,可笑我过去总以为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够用了。”
“姜大人说得对,人不能固步自封,国不能夜郎自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已计划,明年开春随商船去一趟西洋,到他们的学堂里看看,若是必要,就是留学几年亦可。吾生而有涯,学海无涯。”
听他开口姜大人说,闭口姜大人说的,王玢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姜丰折服了。
王玢叹了口气,又在沈之鹤盛情邀请下去了科研所。
这里的守卫可比府学要森严得多,大门、二门到各个独立的研究室都有人守卫,里面的研究员有西洋人,也有我朝的人。
有的说着叽里呱啦的鸟语,也有西洋人说着磕磕碰碰的汉语,并手舞足蹈的比划,双方之间总算能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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