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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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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月7日……星期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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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理智浇灭了冲动,辜负了那一瞬的好记性。我没给宋鹏飞写信,也掐灭了写信这个念头,只是在课余间隙会跟东霞、乐为、瑞生他们聊起AIDS以及HIV病毒携带者和病人的一些知识,会聊到我新近知道的那些事。能传播一些正确的认知,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这一天无比平静,平静得只听得到迈向高考的脚步声,只感受得到临近会考的心跳。
平静中,人会想些古怪无聊的事。我突然想起自己总是去坡尽头那个小面馆吃同样的东西,不禁自问自答:“怎么不去别处,或更近点的地方?”
“不知道,放学后推上自行车就去了,也没怎么考虑,类似我的‘非条件反射’。”
“为什么不吃点别的?吃不厌吗?”
“不知道,似乎已成习惯。到那,说同样的话,吃同样的东西,一个人,习惯的孤独,习惯的自然。”
“怎么不和以前的伴一起?”
“无所谓伴不伴了,人与人之间没有了利益为纽带便不再有关系,形同陌路了。自己吃自己的,自己想自己的问题,不也很好么?”
“没有人分着吃一碗面和八宝粥,会不会有些失落呢?”
“也许吧……那么久的习惯了,不过失落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能决定和改变的……”
……
乐为又开始写毛笔字了,他的“影”和“道”二字写得极其漂亮,遒劲洒脱。特别是“道”的走字底写得很特别,我也用钢笔模仿起他的运笔来: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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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月8日……星期一……雨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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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下得真勤,又下起来了。
雪花里夹杂着冰颗粒(这冰颗粒普通话叫“霰”,方言没有对应的字,读音是“蛇子子”),沙沙哒哒打在窗户上,凝结成片,晶莹剔透,像极小的汤圆,也很可爱。就这可爱的小家伙却害苦了我,上下学的路上骑车成了件很费力的事。迎风,风鼓起雨披如鼓满的帆,尽一切力量为自行车增加阻力,同时,冰颗粒借风势加速,化身“玻璃碴”快速持续地击打在毫无遮挡的脸上,冰冷而刺痛,又阻碍视线。这小小的、柔弱的、只需一点温度就化为无形的冰颗粒却能使人如此之痛。相比之下,是我太娇气,不够坚韧吗?我只好拼命蹬着脚踏板加快车速,以尽快结束这肉体和精神的凌迟。脸颊冰冷,抹去霰在脸上留下的水渍,却感受到一种光滑,像——剥了壳的煮鸡蛋。这莫非是风雨过后才有彩虹,所有的滋润总来自苦楚?
路上遇到盼盼,聊起她们班的那几个猛人,她以一贯慢条斯理的语气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他们复习的应该不错。呃……他们自己定的那个背英语词典的比赛,好几个英语词典都快背完了,背得慢的也背到X了。上次的月考成绩你也看到了,这次会考也都胸有成竹。呃……按他们的话说,会考就等于放假。”
“‘会考就等于放假’,这观点真不错!对考试有底气的人才能说得出这种话。你呢?复习的怎么样了?”我关心了下盼盼。
“呵呵,我不能跟他们比,他们都是些猛人,是动不动扬言要上人大、复旦的,我连上周老师安排的综合卷子都还没写完。”盼盼答得实在,她和她们班排前面的那几个猛人不同,不会吹牛,也不刻意隐瞒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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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月10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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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果然像是放假,早上不上早自习,晚自习也随意,没人管。日子过得自由、懒散。
记个流水账:
早上比往常多睡了一个小时,挤出早餐时间,边啃着烧饼边骑车去学校。在路上遇到施莱特,他略带责备又关心地说:“你怎么又吃这个啊?!吃这枯饼子人舒服?一点营养都没有!”我笑笑,以前碰到他这么说我时,也只是笑笑。
“怎么不吃点别的?吃个猪油饼子也好啊!”他继续。
“吃那个油太多。”不知该反驳什么或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是为了有个回应,我答出这么一句无脑的话。
“有油,带点卫生纸擦擦不就行了?!吃炕饼子太没营养了!”他说着责备的话,我却没感受到威压,反而是满满的温暖和关切。我不再回答,笑笑骑车欲走,他拉住我自行车后座,要我带他到学校,我示意他坐上后座,他却抢过车龙头要骑车载我。
考试迟到早退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是会考,这个成绩对学生来说没那么重要,反正都是要参加高考的,不排名、也不影响下次月考座次。反而是老师们都希望学生能过,它好歹是国家统一组织的水平能力测试,通过率反映了一个学校的教学水平。于是考场纪律一塌糊涂,到处是作弊的、抄袭的,监考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的确考出了“放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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